第59章

  江幸往后靠了靠,舒服地闭上眼:“等我想一想,想到了告诉你。”
  不知道是这一晚情绪起伏太厉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江幸本来只是闭着眼装沉默,不想搭理秦起。
  没想到装着装着真睡了过去。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还在上初中,照旧每天拎着两本书回那个充满了暴力和争吵的家。
  一回去妈妈就在哭,眼角有明显的淤青。
  他爸嘴里还在骂着,整张脸憋的通红,目眦欲裂,狰狞可憎。
  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缠着人就不放过,阴狠可怖。
  拳头接二连三的落下,桌上烟灰缸被他顺手拎起,抬手就要重重砸下。
  江幸不自觉身体发颤,害怕像是洪水般涌来,但他深知自己不能退开。
  募然间,他手里多了一把水果刀,江幸没有思考,恐惧催促着他捅了出去。
  砰——
  他被踹了好几脚,摔倒在地上,周围一堆人围着他。
  “这小孩刚才是想杀了他爸吗?”
  “哎呀,养了个白眼狼,你爸就算再怎么着,你也不能下死手啊。”
  “我儿子要是这样,我就丢出去自生自灭了,骨子里带着恶的,驯化不了。”
  “……”
  画面一转,他妈抱着弟弟拉着行李箱要走,江幸连忙追了上去。
  “你别过来!”
  “你真可怕,你和你爸一个样子。”
  “你太恐怖了江幸。”
  “你太恐怖了。”
  “江幸!”一道熟悉的低沉声线在耳边响起。
  江幸转头看了一圈。
  是谁?
  “江小幸!”
  “小幸弟弟。”
  是秦起吗?
  “江幸,”秦起有些紧张地凑近,声音越来越低,“你再不醒的话,我要亲你了。”
  秦起脑子里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除了亲还是亲?
  当他是王子呢?还演上吻醒公主地戏码了?
  江幸挣扎着动了动手指。
  猛然间,梦境破裂,他感受到自己身体颤了下,终于能睁开眼。
  江幸醒的时机恰好,偏头躲过了秦起耍流氓,他哑着嗓子自认为很有魄力地大声呵责:“你给我滚!”
  秦起非但没有滚,还径直抱了上来。
  他的手上下搓着江幸的背,脸埋在江幸颈间。
  “你是不是梦魇?”秦起闷声说,“一直说胡话。”
  江幸原本想推开他,但秦起这暖烘烘的一抱,把他从梦里带出来的寒意都驱散了不少,他也就没再动。
  贪婪地享受着这从未有过的温暖。
  过了不知道多久,秦起松了松胳膊,把人放开。
  “先上楼,”秦起说,“我这个姿势好像不是很雅观。”
  江幸这才注意到他还在副驾驶坐着,秦起刚才应该是一直撅着个屁股抱着他。
  莫名就想笑。
  两人一起上了楼。
  江幸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花瓶,但可惜,他家没有这种高贵的东西。
  就连杯子也都是纸杯。
  江幸只好作罢,躺在沙发上暂时休息。
  “怎么连个玻璃杯都没。”秦起也找了一圈,纳闷道,“你自己喝水也用一次性纸杯?”
  江幸无语地看着他:“这纸杯还是你上次买的,跟批发似的,谁一次买好几箱啊。”
  “难怪搬家那么多纸箱,”秦起说,“纸杯你都带过来?”
  “纸杯不是杯?”江幸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算了,我把这个喝了洗干净插花吧。”
  秦起半晌没有说话,咚——地一声。
  江幸闻声看去,秦起单膝跪在了茶几边,右手还撑着地,低着头看不清脸。
  “你怎么了?”江幸快步过去,蹲下身查看,“还没过年,不用这么隆重。”
  秦起脸色非常差,仅仅数秒,额前就渗出一层薄汗。
  江幸瞬时正色起来,有些慌乱地去掏手机。
  “秦起,你怎么了?”
  江幸一手贴在秦起额前试了下温度,另一只手准备打120。
  他自己要是这样他肯定不管,但秦起不一样,他脑子有伤。
  江幸着急的按错了两个数字,正回退间秦起按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秦起抬头看向他,深绿色的眼底泛着水光,“你是不是怕玻璃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江幸猛然停下动作,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江幸舔了下干到刺痛的下唇,试探着问:“想起来了?”
  第七十六章 留宿
  秦起呼吸逐渐平缓,半靠着江幸借力站了起来。
  江幸能看出他刚才应该是突然头疼,为了防止再次来个单膝跪地,江幸按着他的肩将人送进沙发。
  “我不是很确定……”秦起抓着江幸手腕,抬眼看着他,“不过我想起来你说过怕这种声音。”
  “其他的没有一个具体的事件,我没办法肯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彻底恢复了。”
  江幸回想了一下自己一个月前做过的事,确实,没有一个具体的记忆点,他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宝贝!”江幸突然朝开着门的客房唤了声。
  宝贝扑闪着翅膀闻讯而来。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告诉我它叫宝贝吗?”
  秦起认真回想,片刻,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好消息:他记得有这事儿。
  坏消息:他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想的。
  “可能,当时产生了一些臆想?”秦起试探着说,“我是不是还跟你说宝贝是咱俩五一一起去买的?”
  江幸微笑:“是的,你还说咱俩因为要给它喂多少玉米粒而大吵特吵。”
  “这几句话我倒是都记得,”秦起若有所思道,“但我不记得我当时在想什么……”
  秦起抬起双手搓了搓脸,不愿抬头:“有点丢脸。”
  “那你好像确实恢复了,我再问你几个问题。”江幸忍着心中的畅快,指着宝贝说,“为什么它刚来就会叫我名字,记得吗?”
  秦起:“……”
  “宝贝一直都会叫你名字,从高中就会。”
  江幸:“?为什么?”
  秦起微微一笑:“我说了你别生气。”
  江幸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你说。”
  秦起:“我高中为了一直保持第一,压力有点大,晚上学习学不动了就在它面前反复提起你……”
  “懂了,”江幸被气笑了,“你还挺会文字美颜,你那是反复提起吗?你是反复骂我吧?”
  秦起没吭声,默认了。
  江幸早有预料,肚里能撑航母,忍了:“再问你一个,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说咱俩在双星湖接过吻?”
  他问的含糊,接过吻三个字像是烫嘴,秦起在脑子里补全了三次才听懂。
  但是他卡壳了,回答不出来。
  “我不记得这个,”秦起拧着眉,“有这事?”
  好了,江幸不畅快了,又堵上了。
  “你这脑子到底怎么个事儿,一段一段的,接触不良啊!”江幸思索几秒,决定再给他个机会:“那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住在溪礼花园?”
  “填五一假期流向表的时候看到过,”秦起说,“可能我潜意识里记住了,失忆的时候就拿来用了。”
  江幸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我想想,”江幸想把所有的疑惑一次性问完,尤其是他比较在意的几点。
  “对了,”江幸敲了敲茶几,“你为什么送我雪人?”
  对于他来说,雪人比戒指重要。
  “你不是喜欢雪吗?”秦起一脸理所应当,“我当时应该还记得这一点,就投你所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江幸凑近盯着他,像在审问。
  秦起往后躲了下:“你要保证你不会动手。”
  江幸不耐烦地抬脚踹了他小腿一下:“保证不了,但你要是再磨叽,我现在就动手。”
  “高中有次下雪的时候还没放寒假,咱们当时教室在二楼,自习课,你没请假就下了楼,我就想看一眼你去哪,结果没想到你竟然翘课在雪地上写写画画的,最后还仰头张着嘴接雪花,我就……”
  “好了,闭嘴。”江幸抬手按住秦起的唇。
  他从茶几上站起身,收回手非常洒脱地结束此次面对面会谈。
  看来秦起想起来太多是不太好,要不还是给他暗杀了吧?
  不过,江幸还是心软,在洗完酸奶瓶子把花插进去后,秦起依旧还好好活着。
  并且他还在旁边放肆询问:“我今晚睡你这可以吗?”
  江幸拿着刚剪完枝的剪刀,对着空气剪了两下:“你觉得呢?”
  “外面下雪,”秦起说,“我开车技术一般。”
  江幸转身,把剪刀举在眼前,透过三指宽的缝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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