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赵泽安跟着纪淮深到室外柳树下。
赵泽安率先道:“纪总,您真的什么都知道,我们的一切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耳边是孩子们都欢声笑语,在这样背景下,纪淮深的声音显得极其沉静。
“他是我招进来的,”纪淮深说,“你们的简历我都做过评估,不存在‘萝卜岗’。”
“……”赵泽安垂头。
纪淮深:“昨天晚上,他在外面等了孙总五个小时,原因你清楚,第一次考核,他为什么成绩不好,你也知道。”
纪淮深视线落在赵泽安身上,赵泽安头都不敢抬。
“温这个姓氏,真的只会给他带来便捷吗?”
“我不否认,这个世界上存在关系户,但于他而言,不是,每个人都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至少要先了解,再做评判。”
……
温叙白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给孩子们讲自己在这所福利院的故事,丝毫不避讳纪淮深和赵泽安。
纪淮深靠在树边,眼神追随温叙白。
温叙白是他见过最特别的人,也是最和他不同的人。
温叙白对别人的恶意感知力差,相信所有人,同时乐观开朗,从不隐瞒过去悲惨的经历,甚至能把糟心事当成笑话一样讲出来逗别人笑,自己在角落偷偷难受,在外界看来温叙白一直阳光向上,其实眼泪都被吞进了肚子里,一声不吭。
而他……
纪淮深看见温叙白正抱着小孩亲,他摘掉肩上的一片柳絮,走过去说:“时间到了。”
而他走不出过去,而且嫉妒心强,除了温叙白,谁都不喜欢。
纪淮深垂眼,对上温叙白看过来的双眸,明亮动人。
那个小孩凭什么被温叙白亲。
草。
现在的心情不比看见季舒阳亲温叙白糟。
当年,偶然看见季舒阳亲温叙白的脸,气得他回家撕掉了温叙白的旧校服上衣——那天温叙白不小心把果汁洒到校服上,因为面积太大不好清洗,就直接扔进垃圾箱。
他捡到了。
当然,撕坏后又勤勤恳恳缝上。
他对着那被缝好的校服说,对不起没控制好情绪,嘴上这样说,心里依旧嫉妒的发疯。
温叙白有点疑惑:“纪总,是有工作吗?”
纪淮深面不改色:“嗯。”
温叙白:“哦哦哦好的,我这就准备离开。”
临走前,院长送给温叙白一个吊牌,上面刻着“叙白”二字。
院长:“十几年前就做好了,可惜做好的那天你被接走,没能给你,而我也一直忘不了给我讲笑话朝我笑,背后却偷偷掉眼泪的小孩,所以就留到了现在。”
温叙白眼眶湿润,双手接过吊牌:“谢谢院长。”
院长:“合张影吧,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温叙白:“好。”
他擦净眼泪,依旧一副阳光明媚的模样,跑到不远处的纪淮深身边:“纪总,您能给我和院长拍张照片吗?”
纪淮深:“可以。”
他加了院长的联系方式,用自己的手机给二人拍照。
偷偷拍了好多温叙白的特写。
然后把合照发给院长。
最后让周蕊联系院长商量捐款事宜,立刻带温叙白离开这个地方。
赵泽安说要去散心,纪淮深表示同意,于是专车上,只剩他和温叙白两个人。
温叙白咬着从小孩子手里顺来的棒棒糖,时不时瞥他一眼,像是在纠结什么事。
那漂亮的眼睛每次出现在余光里,纪淮深的心跳就停一秒。
好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
喜欢的心都要化了,太喜欢了。
纪淮深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实际一直在注意温叙白的动作。
少年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说:“纪总。”
纪淮深看向对方:“嗯?”
温叙白眨眨眼睛,浅色眸瞳亮晶晶的,好奇道:“您的宝宝是谁呀?”
第21章
温叙白是真的很好奇, 纪淮深的“宝宝”是谁。
能了解纪淮深的人,除了季舒阳他想不出第二个,但温叙白又不想找季舒阳, 所以只好直接问纪淮深。
纪淮深:“……”
纪淮深眸里隐隐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温叙白:“昨天晚上您自己说的。”
纪淮深:“……”
纪淮深好像松了口气,温叙白没在意,以为是错觉。
纪淮深:“喝醉了随便说的而已, 不用在意。”
温叙白:“哦……”
温叙白悄悄撇嘴。
骗人。
不说就不说。
哼, 我又不会抢你的宝宝。
知道孙霞的往事, 温叙白想了好久,都认为——不该对孙霞提起。
汇报当天, 他已经准备好被淘汰,不过没关系,他依旧很认真地对待这次机会。
但……出乎意料。
会议室里,坐在主位上的孙霞面带笑容, 温柔地看着他。
温叙白讲完,孙霞问:“你认为在这其中, 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叙白思虑片刻, 回答:“情感与传承。”
孙霞点头, 嘴角上扬。
数十个人的竞争, 温叙白的意见被采纳了。
得到这个消息都瞬间, 温叙白是不敢相信的。
为什么?
如果按照专业性来讲,赵泽安明显比他更周密完善,如果是有关孙总母亲的故事……他们虽了解,但从未提起。
难道是因为最后的问题?
温叙白在会议室外愣着,很多人来祝贺他,热闹过后,孙霞站在他面前, 微微挑眉:“想聊一下吗?”
温叙白点头:“想的,孙总。”
孙霞带温叙白到了一家装修风格很柔和的餐厅。
孙霞看着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温叙白舔舔唇:“所以,是为什么呢?”
“赵泽安的方案固然完美,但那并不是他拼尽全力做出的方案,我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没有精力去完成工作,但我能确定,我不喜欢被敷衍。”
“你的方案也很出色,当然最吸引我的不是这个,而是……”孙霞倾身,“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温叙白不理解。
孙霞:“吊牌。”
温叙白一愣,垂头寻找吊牌——院长给他的吊牌被他放在裤袋里,今天不知何时从里面拿东西,带出来了,恰巧挂在裤袋上。
孙霞笑道:“当然,我也没有说抱团取暖的意思,只是很欣赏你的精神,而且你还年轻,凭借这份努力,以后的能力绝对会比现在更强。”
温叙白小心翼翼:“那您还生气吗?”
孙霞耸肩:“那就是个误会,知道真相的一刻就没感觉了,我生气是因为讨厌‘关系户’,可后来发现你不是啊,相反,还很有生命力。”
孙霞托着下巴:“你和纪淮深也很像。”
温叙白:“这个……哪里像了,我觉得我们性格完全不同。”
孙霞说:“纪淮深有没有和你讲过,我是他的第一个客户?”
温叙白错愕,摇头。
原来纪淮深口中的第一个客户是孙总?
孙霞叹气:“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个孩子,看样子刚成年,拿着文件,站在公司门口,也不说话,就站那等。”
那时候纪淮深的声音很稚嫩,带着属于少年的沙哑,睫毛上都是霜: “孙总,请您看一下我的方案吧。”
是冬天。
他的气质很衬冬天。
孙霞似乎在回忆:“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到底哪家公司招个小孩来,第二个反应是,这小孩长得真漂亮,第三个反应……”
“你猜,是什么?”孙霞问。
温叙白:“他很努力?”
孙霞摇头:“不是,是他太不爱说话了,我能看出他方案里的认真,即便内容稚嫩,看他这么拼命的份上,我也想给他点建议,可他全程,除了‘嗯’‘谢谢’,什么都不会说。”
温叙白有点想笑:“纪总是这个样子的。”
“在社会这么些年,见过很多人,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和我之前一模一样,我那时候对针线避如蛇蝎,而他……”孙霞顿了顿,“似乎很害怕他自己。”
“……”
温叙白首次听见别人这样评价纪淮深。
也是首次注意到纪淮深的问题。
温叙白放在腿上的指尖摩挲——真的如孙总所说的那样吗。
他回想之前和纪淮深相处的点点滴滴,才发觉,纪淮深这个人让人看不透。
因为对方表露出的东西太少了,少到似乎只有一个定义——高冷的业界精英。
“普通人跨越阶级哪有那么简单,按照纪淮深的努力程度,他的生活不会差,但能做到如今的程度——说来他也幸运,遇到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