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高岭之花(重生) 第7节
“什么都瞒不过外祖母,”她向施罗氏温热的身躯,靠了靠,“我就是有点烦那两人。”
“哪俩?”施罗氏故作不知。
“外祖母你再这样,我不说了!”
“好好好。”施罗氏收起咧起的嘴角。
“你说,嫁到深宅大院有什么好?不是中馈,就是要料理小妾。这要是夫妻恩爱还好,要是感情不浓,还得成日里等一个不归家的人。”
“女子容颜再好,也会老去,男子要是想寻新欢,总能寻到年轻貌美的新人,不管年岁如何,想要子嗣都容易得紧。”
“凭什么女子就非得择一人终老,走错一步就误终身。外祖母,我不明白。”
虞明窈双眸罕见全是执拗。
施罗氏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握住虞明窈的手,又往披风里拢了拢。慢慢踱步中,话音才又响起。
“这世间,难得两全。有时候日子过着过着,就过去了。年轻时持刀以对、仇人似的夫妇,老了成了佳话,最初人人看好的良缘,最后也可能成为怨偶。”
“什么事,都得经营,好生盘算。男子有男子的苦,女子也有女子的乐。”
“这些等你碰上就知道了。”
施罗氏一番苦口心肠,听得虞明窈在心中狂顶嘴。
外祖母总以为她还小,但她有些事经过一遭,已经不想再同其他闺阁女子一样,把心系在情爱之上了。
人生广袤,应任她
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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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起来,再迟就误了上学堂的时辰了!你今儿还得去裴老夫人那请安。”
耳侧雁月焦急的叫唤,一声比一声急。
虞明窈翻了个身,假装没听到。她本身就不是什么都争拔尖的人,上辈子没倚仗,每天卯时就得去婆母那请安。
现好不容易重回最无忧无虑的年岁,她才不想那么累!
“小姐……”
雁月急得简直要哭了,幸好施罗氏这时迈着步子过来了,有能制住虞明窈的老夫人在,她一下心稳了。
“快起吧,窈姐儿,锦年已在外间候着。他那么一个不爱读书的,现今都发奋图强,难道我们最明事理的明窈,会忍心给兄长泼冷水?”
“……”
梳洗早膳完毕,虞锦年背着两人的书本文墨,规规矩矩同施罗氏道别。
虞明窈面上敷衍,虽仍不情愿,但也没多言,随之福了个身。
兄妹两人绕过亭台楼阁,向裴老人所在的荣景堂走去。
他们俩到时,裴老夫人正好在裴家三房夫人的伺候下,用完膳。见此,她略作叮嘱,念着课业要紧,也没多留他们,就让他们俩早点去学堂报到去了。
裴家学堂,虽挂着“裴家”二字,所在之处,离裴府尚有些距离。讲课的夫子,乃是当时教导过裴家第二代的名儒,同已逝的裴老太爷交情很深。
老人家醉心学术,没有子嗣,裴家也因而代为赡养。
京城许多诗书仕宦家的孩子,都想来这读书,老夫子要求严苛,轻易不收。
谢濯光是个例外。
他天资聪颖,凭真才实学,让老夫子点头,才进来的。
上一世近两年的学堂生涯,一幕幕在虞明窈心头闪过,无端让她生了几分感慨。
那日夜谈过后,她没怎么着,施罗氏没两日从荣景堂回来,就提要他们去学堂念书这个话茬。虞明窈本不想去,念书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可施罗氏说,她们在京都起码要待半年,现今正收拾虞家在京都的宅子,先且暂住一会,到时候搬走了,想来学堂,不想来都行。
虞明窈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应承了。
想到这,她气得往前一踢,普普通通的鹅卵石路,不知哪来一块凸起的石子,刚好被虞明窈踢到。瞬间,她脚趾头处,传来钻心似的疼痛,蔓延全身。
虞锦年在一旁,一路无话,突然见虞明窈龇牙咧嘴,脸皱成一团。
他不由忧心道:“要不我们去街上吃糕点去吧?上学第一日,就踢到脚了,可见这学不是什么好玩意,不上也罢。”
虞明窈:“住嘴!”
虞锦年:“噢。”
裴府坐落于望族云集之处,裴家学堂所处之地,倒十分僻静。
虞明窈面无表情带着虞锦年七拐八拐,最后在巷角一转,一座青砖黑瓦、牌匾写着“裴氏书斋”的房屋,映入两人眼帘。
一股不明觉厉之意,油然而生,虞锦年望了望朱漆木门上两侧劝学的对联,又看了看虞明窈依旧耷拉的脸,斟酌半晌,才开口。
“妹妹,你怎知这就是裴家学堂?我的意思是……”
虞明窈冷酷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兄长想说什么,你妹子就是这般聪颖,你日后要习惯才行。”
虞锦年:“噢。”
因裴老夫人事先打过招呼,两人入学手续还算顺利,拜见完夫子,随即一身着学子服的青衣童子,领他俩去学室。
原本一路无言,但虞锦年接连吃了两瘪,见这童子不过八九岁,稚气未脱却紧绷着脸故作老成,一时间感觉终于棋逢对手,开始问东问西。
长清头顶总角发髻,被问得满脸不虞,偏偏虞锦年跟看不见人脸色似的,连学堂平日吃什么,长清一日吃几碗,这种问题都刨根问底。
一旁的虞明窈,长长吐了一口气。
上一世没这一出,她那时心怀忐忑,原本马大哈的兄长,也敛起性子和她一同不言不语。
后来她心思全在功课上,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对书本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兄长,同清风交情倒挺好。
出去吃糖葫芦都不忘给清风带几串。
上一世为兄长吊唁的人不多,清风就是其中一个。
虞明窈眼前又浮现那张冻得僵青的脸,直到坐到上一世那张书案上,她仍没能回过神来。
恍惚之际,错过学室内众人神情各异的眉眼官司。
第7章 学堂“不知,我对他们中的哪个,都无……
“咳咳。”
虞明窈一进来,裴尚就跟生怕旁人看不见他的,清了好几下嗓子,手中折扇开了又合。
平日里本就注重穿着打扮的人,今日锦衣华服,额上佩戴镶珠抹额,十足的富贵人家子弟做派。
坐在他正前方的谢濯光,视线一挑,将他这孔雀开屏似的模样,尽收眼底。
前几日是谁还成日担心自己貌美、家世又好,怕被看上,现下这般轻易就转寰了?
他正哭笑不得之际,前几日云楼掌柜那番话,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
谢濯光原本淡淡看戏的脸,一下凝固住了。
他好似又回到那日,那日他心怀忐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痕迹。管事的那双眼,却让谢濯光觉得自己被扒个彻底。
他险些无地自容。
“老朽在京都待了几十年,少有见到这般貌美的女子。我看呐,裴少爷生得也好,两人正正般配。”
“世子您不知晓,当时裴少爷一听价格,脸都黑了。我正打趣他要不问问家里人,裴少牙一咬,拿下了!只说让我拿对牌去裴府取,别让家里人知晓。”
“这一对壁人,不知何时才能成就良缘!”
最后这句感慨,如同铜锣一般,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
谢濯光垂下眸,喧闹之中,他静静端坐,视线落在书本之上,浑身散发着遥不可及的清冷。
无人知晓,他脑海中,全是那张慵懒中带着些倦意、丧气的面庞。
这边虞明窈安生没多久,眼神乱飞中,裴家三房的裴碧珠最先同她释放善意。
“好姐姐,你终于来了。”
她转过身来,声若银铃,如白玉盘一般的脸庞,全是天真烂漫。
裴碧珠是裴家最小的孙女,比虞明窈还小一岁,上一世两人就是要好投缘的姐妹花。
虞明窈刚准备启唇回应,就见坐裴碧珠身旁的裴连珠,冷哼一声,白眼直往上翻,语气颇为不屑。
“有的人,见着阿猫阿狗,都要凑上去叫声兄长阿姐,也不知这算哪门子姐姐。”
裴连珠是二房的独女,比裴碧珠大半岁,两人自小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只要碰到一起,那必是夹枪带棒一顿输出。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碧珠立马呛声回来:“那也好过有些人,自己长得像母大虫,便成日嫉妒别人的美貌,我窈姐姐不知道比某些人,好看到哪里去了,人家可一点不蛮横。”
“你!”
相貌在裴家三姐妹中垫底的裴连珠,一下被怼得无话可说,只得又狠狠瞪一眼虞明窈。
遭受无妄之灾的虞明窈,内心顿时一阵无语飞过。
自己今日真没怎么打扮,不过就一件普普通通的桃红长裙罢了。
而且据她的记忆,京都现今的流行,是越素越好,桃红柳绿,乃士大夫最瞧不上的俗气艳丽。
虞明窈正怔然,裴尚一嗓子“两个丑八怪,吵得人烦死了!”
话音落地瞬间,只有十二三个学子的学堂,瞬间安静下来。
裴尚同虞明窈一样,同坐在最后一排。
他本以为自己制止一场叽叽喳喳无意义的斗嘴,有人会识相点感谢他。
他昂起胸膛,左等右等,耳边除了众人翻书的声音,就是四面递来的眼神,没有他想要的回应。
裴尚不由地眼珠子往左侧一瞟。
因着学子人数不多,学堂内书案一共四排,每排三人。他和虞明窈中间,就隔了一个虞锦年。
裴尚屏住呼吸,偷偷瞄过去的样子,恰好落在虞明窈含笑的眸中。
被抓包的裴尚,唰一下脸上飞过两团红云,他下意识想闪躲,可要是闪躲,就显得他太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