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都市言情>没办法,我弄不过他> 没办法,我弄不过他 第65节

没办法,我弄不过他 第65节

  蒋寄野的堂姐刚刚生产过孩子,心思纤细, 给两个男孩子准备了整套全新的衣服甚至贴心地包含了新袜子和……一条海绵宝宝印花的新四角内裤。
  这些衣服应该都是蒋寄野的, 家里只有他一个大男孩子。
  哪个十几岁的人还穿卡通内裤……
  外头, 蒋寄野听见吹风机动静停了,敲门喊他:“出来吃饭了……”
  薄悬匆匆将换下湿衣服折好装进袋子里, 拿在手里, 应声走了出去。
  小饭厅的桌上放了两碗冒着热气的姜丝可乐, 两碗拿火腿干贝春笋炖过做汤底下的汤面,上头撒了葱花, 考虑到他们年轻人饭量大, 一旁加餐摆了几碟开胃饱腹的小菜,像红米肠、炸春卷、雪菜目鱼丝什么的。
  蒋寄野淋雨并不多, 已经洗完澡,吃了两筷子的面,姜丝可乐他放着没动。今晚大降温, 怕饭凉了不好吃才去催薄悬吃饭。
  “面都是清汤的,我们家人口味淡,你要是吃不惯, 待会让厨房调个红汤加进你碗里。”
  薄悬连忙说:“我也不吃辣椒, 这就可以”
  等坐下拿到筷子,他又补了一句:“刚才谢谢你。”
  虽然他自己也能回家, 这是第一次下雨有人给他撑伞。
  “谢就免了,举手之劳——”蒋寄野混不在意,“哎,每次都是这一句, 除了谢谢你还会说别的吗?”
  薄悬对上他的眼睛,脸上一红:“我……”
  结巴了两次,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蒋寄野见他不自在,也是跟邢岳麓斗嘴成习惯了,调侃的话张嘴就来,生怕人再自己给自己憋死,伸手招呼他吃饭,将姜丝可乐往他面前一推:“你先喝点这个。”
  薄悬看了看剩下那碗:“你不喝吗?”
  蒋寄野:“我不用,我身体好得像一头牛。”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顶烦生姜味。
  蒋寄野:“你喜欢喝,这一碗也给你?”
  “不,不,一碗够了。”
  蒋寄野吃饭风卷残云,很快一碗面几口吃完。薄悬碗里的还剩一半,他瞧一眼,往后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打发时间,预备等他一块吃完送他回去。
  家里长辈们有正事要聊,也怕新同学不自在,把空间留给他们,没人进来打扰。
  饭厅里谁也没说话,座钟滴滴答答,时间在沉默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薄悬是习惯和喜欢沉默独处的,这天却被搞得发慌。
  他绞尽脑汁,想要找些轻松的话题活跃一下气氛,起码别让蒋寄野感到那么无聊。
  但是很不幸,就像语文考试时背好的古诗词死活想不出上一句,他的脑子离奇地一到关键时刻就死机掉链子。
  蒋寄野忽然皱着眉头啧了声,瞧着薄悬没注意,他一只手摁着手机的语音条,转到另一侧压低声音说:“是你祖宗,再发信不信拉黑你。”
  邢岳麓那丫的,本月第五次在朋友圈里发一些秀智商下限的东西。还不要脸地让他评论点赞。
  蒋寄野懒得搭理,脑残才给他点——不脑残的点完也要被他传染上脑残了。
  邢岳麓被拒绝后锲而不舍地发表情包轰炸他,质问他还是不是亲兄弟。
  啧,家门不幸,子孙不孝,。蒋寄野觉得是时候提醒邢岳麓一下他们之间的额真正关系。
  蒋寄野彻底变声了,音色有了成熟低哑的雏形,面无表情玩手机的样子有点吓人——薄悬偷偷瞥他,低头默不作声的吃面,心思敏感的毛病开始犯了,怀疑蒋寄野不高兴里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热心肠没有好报,学雷锋的他不得不和一个麻烦而无趣的人待在一张饭桌上。
  另一头应该是邢岳麓。薄悬看得出两人沾亲带故,关系很好。
  虽然蒋寄野面上表现得很烦邢岳麓,但就大半年薄悬观测到的聊天记录结果显示,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蒋寄野最后都会答应下来。
  嘴上凶了一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单单从他嫌弃飞虎年纪大了激动之下会尿在他背上,等狗耍赖走不动的时候照样会背着它走回家,就能看出来他其实心地很好。
  不然他也不会两次选择帮他一个陌生人。薄悬心想,
  薄悬鼓起勇气,对对面玩手机的蒋寄野说:“我暑假去报名学了拳击,学了两个月了。”
  他如此郑重,蒋寄野微微一惊,抬起头说:“是吗。”
  薄悬点点头。
  前段时间陆昊带人故意找茬,他去街区派出所报了警,警察说最近紧抓青少年犯罪,让他不要担心,核实之后会严肃处理,确实也抓到了那帮社会青年的犯罪证据。
  薄悬说:“那些人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这边,蒋寄野想了想,说实话,他这两年好奇心正盛,天南地北地乱跑。可能今天还在a市,明天就在瑞士了。
  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好们一起滑雪、徒步、露营、攀岩,游玩中大部分娱乐全靠嘴。闲得发慌的时候他经常逮谁跟谁瞎扯,也不管双方语言通不通,家里耳聋腿瘸的退役狗飞虎都被他强行上过很多思想政治课。
  每天有太多新的刺激的事物进入他的脑子。两个月前一个诊所里和一个路人的闲聊对他而言,睡一觉起来就抛在了脑后,如果薄悬不提,他可能压根想不起来。
  蒋寄野面上没表现出任何遗忘,很快也确实记起来了——那天薄悬被打,他告诉他去学个防身的技能。
  时隔月余得到正面反馈,蒋寄野讶然,然后欣慰于他的听劝,跟着语气同样郑重地说:“那很好,你本来就很厉害,好好学习,以后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这不单单是一句肯定,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薄悬鼻腔一酸,突兀且丢脸地有了要落泪的冲动。他不敢让对方看见,连忙低下头去掩饰地吃了一口面。
  外面客厅忽而喧哗起来。蒋寄野竖着耳朵,精神一震,站起来说:“我爸妈回来了。”
  作为客人的薄悬理所应当地跟着走出来迎接主人家。
  薄悬此前就猜测蒋寄野的父母应当夫妻感情很好,脾气也好——不然养不出一个豁达的儿子。
  如今一见之下果然。蒋寄野爸爸还很年轻,是个风趣爽朗男人,相貌上属于东方式的英俊。蒋寄野长得很像他,就是笑容没有他多。
  蒋寄野的妈妈很美,和陆诗云的明艳张扬不同,她美得很有气质,不紧不慢,和风细雨一般的温柔平和,就像邻家的大姐姐。
  听说家里来了儿子同学,岑丹青担心冷落他,特地过来跟薄悬说话,然后惊讶发现混世大魔王的儿子竟然领回来一个斯斯文文的秀气男孩子。
  人很容易对和自己相似的类型有好感,岑丹青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孩子,看了又看,笑着说:“长得这么帅气,鼻子是怎么了,别是被我儿子打的吧,你说出来阿姨帮你做主。”
  一口天外黑锅飞过来,蒋寄野头一次知道亲妈还有幽默细胞,赶紧说:“妈,你别一回来就冤枉我。”
  薄悬像一只掉进蜜罐里的狗熊,在一旁努力解释说:“不是的,阿姨,我摔了一跤,是蒋…蒋寄野帮了我。”
  几个人都笑了。
  蒋寄野说:“我妈在跟你开玩笑。”
  薄悬释然松了口气,跟着笑了笑。
  旁边小房间里睡觉的飞虎终于被吵醒了,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出来,人来疯地转着圈到处蹭人。
  它最初是蒋寄野的爸爸蒋鸿義领养回来的,但因为不常在家待着,担心没人陪会抑郁,后来送到翠园,老人家早晚出门遛弯,正好有个伴,每次蒋寄野过来也会牵着它在小区里逛逛,它和这个家里的三代人都有很深的感情。
  飞虎闻闻这个,闻闻那个,连薄悬也被招待到。
  闻完气味,飞虎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
  蒋寄野赶紧去捏它的嘴筒子阻止它:“喂,你礼貌一点。”
  飞虎舌头快了一步,已经在薄悬手背留下一串湿哒哒亮晶晶的口水印。
  蒋寄野嘶了一声,去桌上抽几张湿纸巾递给薄悬:“它一般不随便舔人,它记性很好,还记得你——它叫飞虎。”
  薄悬知道它的名字,上回也是狗救下他喊来了蒋寄野。
  薄悬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飞虎脸上发白的毛发。
  蒋寄野的家和二十一栋他的家,房屋上的格局大致相同,然而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截然相反。
  它亲密、温暖、宁静柔和,有着暖黄色的灯光,温馨柔软的地毯,慈祥的老人。
  背景里的新闻主持人端庄地念着稿件,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欢实的大狗摇着尾巴和每一个进门的人打招呼,会有人笑着迎上来问你去哪了,吃过饭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标准得就像广告里的教科书模板,
  薄悬一直以为广告的都是假的,一家人其乐融融聚在一起的温馨家庭只存在于人的设想里。
  古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的大概多了几本,追根究底,所有人都逃不过原生家庭的苦难,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家庭私下里都藏污纳垢。
  直到七栋的门打开,薄悬一脚踏进来,他才认识到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生活。
  等吃过饭,外面还在下雨。
  岑丹青担心他再摔着,说:“天黑了,你要不就别走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这家里的空房间很多。”
  想到离开,想到外面的风和雨,薄悬脚步也变得沉重。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来,他迟早是要回到自己家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蒋寄野的妈妈让他有种负疚感。
  蒋寄野看出他的为难,对岑丹青道:“他家跟咱们一个小区,住二十一栋,几步路就到了。”
  岑丹青讶然地说:“这么近的,说不定路上跟你爸妈见过面呢,那你以后常过来玩,寄野就喜欢人多热闹,老是没人跟他玩,家里的狗都被他烦得闭上耳朵,他要是在学校欺负了你,你就告诉阿姨——”
  薄悬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就是陆诗云口中陆成才追求过的岑丹青,听她一番嘱咐,脸都红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也压根就不是蒋寄野的同学。
  蒋寄野无力道:“……妈,别说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岑丹青笑了下,送他们到门口,亲眼看着一人拿着一把伞沿着石板路走远了。
  蒋鸿義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岑丹青,出门来找,走过来并肩站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寄野同学回去了?”
  “是。”岑丹青感叹地说,“人就住二十一栋,我瞧着寄野挺喜欢跟他玩的,难得他们俩性子差这么多,竟然还能玩到一块去。”
  蒋鸿義很不以为然:“谁你儿子都喜欢玩。”狗他也没放过。
  岑丹青笑了,转过来看着他:“你忘了,前两年从两边亲戚家找年龄相仿的孩子过来陪寄野读书一块玩,让他试着去跟人相处试试,他看来看去,谁也不同意,最后还是就近找来了老邢家的儿子。”
  蒋鸿義想了想,改口道:“被惯坏了,谁他也瞧不上——老邢家儿子还不是天天挨他欺负得嗷嗷叫的。”
  “哪有人惯着他了。”岑丹青笑容变淡了,微微叹口气,“你看了就知道了,他比老邢家儿子懂事也稳重得多,有时候都觉得他太懂事了,你我在外忙工作,他没有兄弟姐妹,外面交的朋友都是玩过就散伙各自回家,他遇到烦心事,回到家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就这么长到十几岁……可怜见得让人心疼。”
  越说越离谱,蒋鸿義哭笑不得:“他哪可怜,谁家孩子不是这样,我小时候还一年才能见我爸妈一回面,咱俩每周待个两三天已经是频率饱和了,你要每天在他眼前转悠信不信他还要嫌你烦,他马上青春叛逆期了,又不是小孩子。”
  “对啊,马上十五岁了。”岑丹青从伤感里反应过来,问蒋鸿義:“你说他在学校有没有交女朋友。”
  “……我看够呛,一般人谁能受得了他那狗脾气。””
  他对岑丹青说:“别想那么多了,管得了他长大,还能管得了一辈子,以后选择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只要他开心他愿意,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行,外面风越来越大了,走吧,进屋了老婆。”
  ~
  翠园内的曲折小路在夜晚更加寂静,好在路灯足够亮,照得各处地面清清楚楚,并不显得阴森可怖。
  蒋寄野和薄悬并排走在路上,除了雨水掉落在草地、树叶、和头顶雨伞上的吧嗒声,耳边只剩下脚下鞋子踩进浅水的啪哒动静。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