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弄不过他 第76节
老板不太对劲。
——但是关系不大,陈恒瞟了两眼就收回目光,老板生气也无妨,地球照转,公司照开,工资照发。
跟在身边多少年了,他们老板不乏被底下脑洞清奇的员工气到关起门一个人深呼吸,有次气道跟陈恒商量,说要给那些人的过节福利里加两包猪饲料,给陈恒吓得,生怕老板骚操作付诸行动,自己当助理的不得被总部批斗死,暗暗还在想辙劝一劝,结果老板发完话自己转头就给不愉快忘了。
隔天,在电梯碰见猪饲料员工打招呼,老板照旧微笑跟人说话,然后在下个走廊问陈恒:刚才那员工是哪个部门的?
剩下陈恒:……
老板生再大的气,被气成河豚,只要他跟大老板见一面,回家呆一晚,隔天就会自动多云转晴了,无论生气缘由公私与否,从来不会迁怒到身边陈恒等一干助理的身上。
陈恒闭起耳朵,心安理得低头继续玩手机。
这边,东拉西扯几句,蒋寄野说:“晚上我去接你。”
他语气如常,依旧黏人,几天不见面就要催你回家,薄悬没觉出哪里不对。
“晚上吗,西区那边有个会,我落地要直接赶过去,不然时间来不及,机场离市区几十公里路,晚高峰说不定要堵车,你就别跑一趟了。”
蒋寄野第一反应真的假的?
会不会跟海辰一样,会议只是是个幌子。
他这样想,直接就问了。
薄悬:“你说堵车?”
蒋寄野:“不是,我是问西区的会议。”
薄悬莫名,将会议名目找出来念了一遍,评价道:“很无聊,你还是不要来了。”
按照蒋寄野以往的风格,一身反骨,他会故意说:“呵,有多无聊,我偏要去见识见识。”
然后不顾薄悬劝阻赶过来,现场汇集一群德高望重的地中海老头,满口的文绉绉,只会打嘴仗干不了文人活的蒋寄野像误入进来的后进生,果然满脸的生无可恋,被摧残的同时还要保持文质彬彬的做派。就这样一直熬到散场结束。
回去的路上薄悬好笑又心疼地,说你看,我都让你不要来了,蒋寄野继续生无可恋:“哎,早就知道了好嘛,回家也是一个人,我过来陪着你,剩得你也无聊了。”
最后通常以薄悬红着脸的一句‘无聊’结束。
同样的场景,这天蒋寄野只说好吧,那我就不过去了,你早点回来。
薄悬在意外之余感到一阵欣慰,大概也有点失落。鸡妈妈目送着小鸡一个人离开草场去上幼儿园,小鸡的一生分成好几个阶段,情侣白头偕老的一生也分为好几个阶段。
懵懂,好奇,探究,相熟……热恋……平淡……
薄悬笑叹:“难得啊,第一次见你听劝。”
蒋寄野嗯了一声,隔着手机看不到对方表情,聊不下去了,他还是没办法保持着平常心。
蒋寄野说:“梁丘河今天过来找我。”
薄悬微微一滞,并不十分意外:“……他是来找叶淮的。”
蒋寄野给了肯定的答案。
薄悬:“梁丘河怎么说的。”
蒋寄野没答,反问道:“叶淮已经离开国内了?”
薄悬稍一停顿:“梁丘河不肯放人,他来找我帮忙,我找个出国的路子,用的假身份,至于之后在哪落脚,看他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清楚。”
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能告诉我连我也要一起瞒着。
薄悬说:“晚点我跟梁丘河联系,叶淮还有几句话托我转告他。”
蒋寄野发觉他没办法相信薄悬每一句话了,他对薄悬毫无保留,坦诚自己的一切,但是他老婆好像藏了很多秘密。
很想现在就见到他,但是也有一点不太想见他。
“那就先这样。”蒋寄野看眼时间,疲倦地揉揉额头:“你收拾去机场,晚点见面再聊。”
第83章
蒋寄野下午回了趟分公司, 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处理手头积攒的工作。
四点多钟,薄悬助理发来消息说已经上了飞机,告知过航班号和落地时间, 蒋寄野看完消息, 神思不属地翻着文件, 忽然又拿起手机,找出通讯一个不常联系的号码打过去。
“……找两辆车, 派几个可靠的人, 航班和车牌号我待会发给你……”
“不用藏得太刻意, 重点是把人保护好……如果有人来问,你们直接报我的名字……嗯, 那就这样。”
临到下班, 陈恒敲门进来转达秘书处接到的商务邀约,包括晚上几个合作方的商务应酬, 结果不出意外被蒋寄野统统给拒了。
他们老板向来如此,除非必要公事,一般不出去和人吃饭。
别人家老板有事没事喜欢拽着底下员工加班、开会、画大饼, 美名其曰凝聚力量,传达集体精神,他们老板私下里吐槽上班像坐牢, 一心惦记家里的老婆孩子, 该处理的事处理完了,每天一到点溜得比谁都快。
老板一点没有事业心, 陈恒也曾发过愁,后来想想他一个打工人,好像没资格操心亿万家产的富二代老板的事,他自己还剩二十年房贷没还完呢。
陈恒一一做备注, 翻着记录:“……做偏振光片供应外地来的黄老板,晚上要请您吃顿饭,私人邀约,问过好几回了。”
蒋寄野:“黄老板?黄严生?”
得了陈恒肯定后,蒋寄野说:“事情不是都了结了,他还来找我干什么。”
那天黄严生从他这离开,总部市场部的人得了指示,跟黄严生重新接触签订了下一季度的单子,事后还专门为此给蒋寄野发过回执。
“估计是想当面谢谢您。”陈恒说着,没能忍得住吐槽,“这位黄老板也是够锲而不舍的,前不久亲自上门带了一堆盒子塞给秘书处,说是听说您不喝酒,特意搜罗了些稀罕茶叶,赶上您没在公司,最后叫秘书处的打发走了,那几盒茶叶他死活不肯拿走,现在还在会客厅架子上搁着。”
蒋寄野:“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陈恒也愣了下,声音虚下来:“上个月了吧,您那会不常在公司,大家忙着季度报表和会议,秘书处估计没能想起来。”
其实是压根没把外地来的一个小供应商当回事。陈恒也没当回事——他们老板懒于应酬,九成九不会答应赴约。
但见蒋寄野看两眼时间,确定是今晚,他对陈恒说:“对一下时间地点,晚点你跟我一块去。”
陈恒张了张嘴:“好的。”
黄严生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突然得了消息,激动坏了,还以为是茶叶和诚意打动了老朋友儿子。
上回入乡随俗,准备的美酒美人私密别墅被蒋寄野否了,稍微打听得知人确实有家室,这回主随客便,地点改在一家商k,预定最大的包间,请了几个朋友作陪——要热闹有热闹,要清静有清静。
来这种地方,大家约定俗成不会带家室,顶多像蒋寄野这样带个助理方便打点。
席间美食、清酒,穿插着歌舞表演,黄严生一把年纪,嘴皮子功夫了得,连助理陈恒都被照顾得通体舒畅,摒弃前嫌对此人改了观。心想:是个拉帮结派长袖善舞的人物,放在前朝高低能混个御前大总管的位置,难怪老板愿意出来跟人出来吃饭呢。
其实蒋寄野来应酬还真不是为了茶叶,或者不想驳黄严生面子怎么样。
薄悬开会要到九点,他不想一个人闲在家里胡思乱想,连带犯神经,一件事情超出预期,下意识将所有情况往坏的方向考虑。
有那么一刻,他怀疑总部是不是拿了薄悬授意糊弄他,黄严生的订单实则没有再签,被驳回,所以不得已再次求上门来了。
见到黄严生后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大概需要得找个心理医生问诊一下。
在黄严生极力奉劝下,这晚,蒋寄野意思性地喝了两杯,清酒的度数只比啤酒高那么五六度,倒不至于醉。
黄严生不知道从哪找来几个像模像样的模特,歌唱的亮堂,人长得清纯,一干人对着大姑娘小伙子欲露不露的腰和大腿看得津津有味。
蒋寄野不感兴趣,但又不好表现得太遗世独立,未免扫大家的兴,最后找了个喝酒头疼的借口,黄严生自然是忙不迭地和陈恒一起把他送到楼上单独的包房休息。
门一关上,耳边立刻清静下来了。
蒋寄野洗完一把脸,顺手从柜子里找出漱口水拆开,这是他个人卫生习惯,但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那天叶淮在薄悬房间……
陌生的他乡,两个人也许一起住了好几天……
俩人绝对没有做出格的事,这点蒋寄野毫不怀疑,忠诚是感情的第一要义,和同龄人划清交往的界限保持社交距离,他和薄悬向来践行的很好。
但是年少时候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甚至于,俩人一直在蒋寄野眼皮子底下有来往——叶淮是薄悬少有还在联系的私交好友之一。
蒋寄野回想起来自己都要震惊。
他没法想象薄悬每次见到叶淮是种什么心情,尤其梁丘河这些年渣得明明白白,叶淮的十年说是喂了狗都不夸张。
惋惜吗,还是觉得心疼?
再见是种什么感觉,分别的时候会说些什么?总之不可能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脑子里忽然崩出美国大片结尾男女主一定要来上一吻的场景,蒋寄野抓着漱口水的手一紧,瓶口差点让他整个生生掰下来。
娘的,有点挫败,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两个认识的就是比他早,他初高中那会根本没开窍,净在外边瞎溜达了。
再是神通广大,再是不甘心,蒋寄野总不能穿回十几年前赶在他们认识前把叶淮扒拉到一边去,让他们别认识上。
要怪就怪梁丘河,蒋寄野又想提刀宰了他了。
要不是他把人追到手不知道珍惜,他要是跟叶淮好好过日子,叶淮不会闹出来失踪这一遭,薄悬不会瞒着自己跟叶淮躲在外面,自己头上也不会好端端平白无故冒出一顶绿帽子。
至于到底是念念不忘还是旧情复燃,精神出轨还是身体上出了轨……不不,绝对不可能。
蒋寄野打住念头,猛地被漱口水呛到,惊天动地咳了一阵,抹了脸上的水,没发现自己已经酒意上头,回客厅摸出手机,找到姓梁的号码拨过去。
梁丘河这边到处找不到叶淮的踪迹,急得着急上火嘴里长了一圈燎泡,虽然同样很想拿刀宰了蒋寄野,但看见蒋的来电号码,他还是伸手点了接通。
叶淮是这人对象送走的,这王八蛋最好是来通风报信的。
电话里,蒋寄野带着点鼻音问他:“人找着了吗?”
梁丘河冷冷地说,“没有。你有线索?”
蒋寄野:“没有。”
梁丘河咬牙:“那你特么地打来电话干什么?!”
“不干什么。”蒋寄野说,“怕你想不明白,特地告诉你一声,你丫的跑了对象就是活该。”
梁丘河猛然一怔,赶在他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之前。蒋寄野轻飘飘咔哒把电话撂了。
梁丘河是活该,而对比之下,自己显然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不然他这会就该跟梁丘河一样像个没头苍蝇满世界逮捕跑路的对象了。
说起来,薄悬喜欢他,多少有一部分因素是他不是梁丘河那样的混球吧。
蒋寄野躺在沙发上,顺手从茶几边的小酒柜上摸两颗清口糖,手机嗡嗡响,估计是梁丘河不甘心骂他来了,懒得搭理,待会黄严生找过来他就告辞走人,薄悬会议也该结束了。
陈恒忽然过来敲门:“老板,薄总说您手机接不通。”
蒋寄野掀起眼皮,摸到安静下来的手机,未接来电里果然掺着两条薄悬,他点了回拨,冲陈恒晃晃示意打回去了。陈恒轻手轻脚重新退出去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