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这是秋成知仁的发球局，这意味着打出什么样的球全是由他自己一人决定的。
网球上细微的旋转在逐渐累积，直至到了一个阈值后，少年眼睛一亮。
球在离开球拍的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片刻后安静地躺在幸村精市背后。
“砰！”
秋成知仁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
“还不错嘛。”
幸村精市站直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却已经逐步带上了许些锋锐。
“继续吧。”
真田弦一郎摸了摸自己的帽子：“精市要认真了。”
切原赤也投来迷茫的眼神：“原来刚刚还不算认真吗？”
他们俩都要打出刀光剑影了。
仁王雅治说道：“真田的意思应该是，幸村部长要用出全部实力了。”
第二局是幸村精市的发球局。
正如仁王雅治所说，蓝紫发的少年神情自若，黄色的小球被高高抛起，带着恢宏的气势直直砸向对面的球场。
秋成知仁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迅速赶到球的落点之后挥拍。
幸村精市快跑了几步，再度将球击回，目光却岔了一下，投向满脸战意的秋成知仁。
少年发育比同龄人还要晚些，在切原赤也的身高已经抽条到170左右时，他还在160上下挣扎，脸上的婴儿肥也未褪。
幸村精市看着的那张脸，竟与开学时的初遇没什么两样。
这不免让他产生了一些错觉——就好像现在还是去年的春天，樱花簌簌落下，颇具天资的后辈站在球场上，一双猫眼蓝得透亮。
“前辈，我是不会输的。”
幸村精市手上的球拍传来沉重的触感，将他一瞬间惊回现实。有了回忆做对比，才更清楚地看见了这块原石被打磨成如今的样子，璀璨而夺目。
曾经的小树苗抽条生长，枝丫健壮，如今已经可以与他持平，将他高高托起。
可是……
少年的眼睛不住从他脑海中闪过，明亮的、愤怒的、悲伤的、崩溃的……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犹如幻灯片一样一幕又一幕的放过，最终定格在他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是憧憬，是挑战，是期待，是信任。
自从入学后，秋成知仁的视线就一直停驻在幸村精市身上，仿若看着一道指向明确的方向标，只要存在于那里，他就永远不会迷失前进的方向。
向前走、向前走，再向前走，直到能超越他为止。
既然有人投来了这样沉甸甸的目光……
他又怎么可以轻易辜负呢？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一道温和的白光陡然绽放于他身后，庞大的精神力犹如冲垮了河坝的洪水，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
对面的秋成知仁眼睛明亮，薄雾与丝线交织，萦绕着他全身，在脑海中不住响起的危机感的刺激下，一道金色的虚影悄然组成。
幸村精市挥拍，庞大的精神力随着他的指向气势恢宏的袭向对面，命运的女神悲悯，抬起他手中的纺锤，金色的丝线就交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那道虚影挡的严严实实。
切原赤也揉了揉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
无人回应。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场堪称为奇迹的比赛上。
国中生很少有能触碰到精神力的存在，更何谈其的具象化，但挨过了漫漫长夜、于噩梦中惊醒的幸村精市与生来就极具其天赋的秋成知仁是两个异类，也是这方面的顶尖。
他们之间的碰撞犹如两道截然不同的洪水相触，产生的冲击力将场边围观的人都推的不自觉后退好几步。
但场中的两人却毫无所觉。
幸村精市手中球拍一沉，是球再度落在了他这半场，他大力挥拍，目光沉沉。
灭五感这种对于精神力初步尝试的招式，对于秋成知仁来说没有任何效果，这一点他在一年前的那场比赛就已经见识过了。
但是，在生病时那些短短的日子给他带来的不只是痛苦，还有淬炼之后的灵魂。
数个夜晚，他同样也曾面临绝境，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如果这是能由我来编造的梦就好了，如果是我，噩梦会变成美梦，事实会被幻境模糊，人们沉沦在甜蜜而幸福的梦中，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坠在深沉的黑暗里，永远也不要醒来。
可他是现实中的清醒者。
如今亦是梦境的编织者。
蓝紫发的少年握着球拍，犹如握住了一支画笔，庞大的精神力展开为一块画布，此刻，好似他身处的不是什么球场，而是端坐于画室中，坐在大开的窗前，对着夕阳、落日、星空——
为对手描画出一场美好的梦境。
第72章
是梦吗？
幸村精市的攻势逐渐减弱，好似一块没了电的电池，蔫巴巴地被秋成知仁轻易反超。
是梦吧。
金色的虚影拿出纺锤，敲了敲四周的屏障，又静静地飘了回来。
栗发的少年似有所觉，停手后，任由球擦过他的脚边，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况。
还真是梦。
片刻后，秋成知仁探查完了周围一圈。
戳过幸村精市的脸、抢过真田弦一郎的帽子、翻过柳莲二的笔记本（空白）、捏过切原赤也的耳朵、吃过丸井文太的蛋糕（没味道）、摸过杰克桑原的卤蛋头、拽过仁王雅治的小辫子、摘过柳生比吕士的眼镜……也没能找到打破梦境的办法。
他干脆盘坐在了地上，金芒一闪而过，精神力四散探去查找幻境的薄弱点，球拍随意的搁置在一旁，目光没有脱离对面的幸村精市半分。
蓝紫发少年犹如被设置好了程序的ai，网球一发又一发的砸过他的身侧，裁判席上柳莲二报比分的声音毫无机质，像是古旧的录音带。
观众席上的大家没有人对于他此刻的动作提出什么疑惑，只是一句句的夸赞着这场比赛——
“柳前辈已经报到第十局的比分了，真田前辈夸人句子也已经换了第十批了。”
“无论怎么看都很ooc吧？！”
他叹了口气：“出去之后，我要告诉幸村前辈，他写的剧本好烂啊。”
是的，秋成知仁从陷入‘梦境’的那一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
如果换一个人来吃这招，或许真的就会在这场美梦中输掉整局比赛，但他的精神力本身就与幸村精市位属一个档次、甚至比他还要强上半分，自然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一时不察中了招，此刻正在一筹莫展中。
纺锤飘了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似乎对他消极怠工的态度很不满意。
“好啦好啦，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秋成知仁被拍的往前栽倒，揉揉脑袋嘀咕了两句，重新握上了球拍，闭了闭眼，金芒一闪而过，丝线缠绕上那柄球拍，将之包裹于其中。
“既然是幻境——”
一柄利刃从裹成蚕蛹的丝线中探出，带着锋锐的、无坚不摧的气势狠狠地劈向脚下的球场，那是精神力壁垒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最好打破的地方。
——“那就打碎它！！！”
切原赤也大喊一声：“有杀气！！！”
丸井文太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无语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站在场中发呆了几局的小后辈猛得一睁眼，黄色的小球带着恢宏的气势重重砸回幸村精市所在的半场。
“砰！！！”
幸村精市眯了眯眼，瞥了一眼落在脚边的球，勾起一个微笑：“看来，也没能困住你直到比赛结束啊，知仁。”
秋成知仁活动了一下手腕，吐槽道：“看见真田前辈面不改色心不跳夸了前辈你十局，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真田弦一郎身上瞬间收获了好几道目光。
幸村精市笑容僵了一下：“我没有编造出这种东西吧。”
或者说，‘梦境’中会出现的内容本身就不由他掌控，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基础的模版，人的潜意识就会在这份模版上自主补充、完善，说服自己。
但秋成知仁不同，他一进入梦境就明白了自己存在于假象中，也因此，他的大脑没有试图完善这些场景来使自己相信自己仍在‘现实中’。
换而言之，他看见的是底层代码。
不过他不知道这种事，因此这个锅自然而然地扣在了幸村精市身上：“说不定是前辈的潜意识呢……不过这招还真是有趣哎，很适合哪次比赛假装自己中招瞭然后倒头就睡。”
幸村精市不笑了，眉心跳了跳：“你快要输了哦，知仁。”
“？！！我刚刚睡了多久？！”
秋成知仁这才猛得一扭头看比分板，明晃晃的“4-1”闪瞎了他的眼。
“……”
片刻后，栗发少年发出“嗷”的一声惨叫，瞬间提起了十万分的专注力，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