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真田弦一郎推开部活休息室的门，看见柳莲二正和幸村精市站在白板面前正商讨着什么，听见他来的动响也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差不多了，只是有些位置需要再敲定一下。”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让我上单打三吧，如果不出意外，手冢应该会在这个位置上。”
从国小六年级开始就惦念不忘的胜负，到国三的夏天即将结束的日子，也该有个结果了。
但柳莲二侧了侧脸，没给他一个笃定的回答，语气有些犹豫：“精市……”
真田弦一郎微微蹙眉，将视线放到了一旁一直没回过头的幸村精市身上。
“让我再想想。”
被注视着的少年抿着唇，目光落在那张白色的出赛名单上，神情凝重。
作为与他相伴数年的幼驯染，真田弦一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全国大赛决赛固然重要，尤其是为了达成今年的三连霸，无论再怎么谨慎也不足为过，但是这份过度的谨慎放在幸村精市身上就有些怪异——
毕竟哪怕是国一刚接手网球部的他，作为尚且稚嫩的部长带着一群同样稚嫩的少年将牧之藤拉下王座的那次，也没有显露出如此的谨慎。
谨慎到……有些焦躁的地步。
话题的主人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决赛了，有些苦恼而已。”
幸村精市并不准备将得知的真相告知他的队友们，说出来不但无用，还可能增添多余的压力。
他知道在面对朋友们担忧的视线时，努力让自己变得与平常别无二样才是最合适的，但只是想想昨日在那座神社中的对话，他就不自觉地会演算明天会出现的一万种可能，旧神的伟力犹如晦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出现，露出尖锐的毒牙。
真田弦一郎沉默了一下，走上前两步，语气严肃：“幸村，我们是你的同伴。”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说出来就好了。
柳莲二侧过脸：“精市，全国大赛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胜利是自你、我，还有我们入部的那天就镌刻于心底的信念，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温柔的少年同样看得出同伴的不安，但与真田弦一郎不同，他选择将之压下，默默地陪伴着。
“你们……”
幸村精市蓦然瞪大了眼，眼瞳颤了颤，随后轻笑一声，归于一片宁静。
“是啊，不会有问题的。”
王者立海大，绝对、绝对不会输的！
他转过身，将目光再度放在面前的那张纸上，语气带了点果断：“弦一郎，根据莲二收集的数据，单打三的位置80%的概率是手冢国光，这值得你赌一场。”
“你不会输的，对吧。”
虽然是疑问的句子，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真田弦一郎扶了扶帽檐：“绝对不会输的。”
会赢。
无论是出于什么。
“双打二和单打二作为必定会出赛的两场……”
“让文太和桑原上。”
柳莲二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虽然根据青学一贯的阵容来看，他们的双打二应该是海堂薰与干贞治的组合，但是，他们现在的对手是我们立海大。”
在面对无论是单打还是双打都毫无死角的立海大，他们“田忌赛马”的作风就行不通了，如果不想那匹好马“死”在后两场比赛，他们青学必须要在前三场拿出自己全部的战力。
幸村精市点点头：“同调对同调，我相信他们不会输的。”
“单打二的话……”
柳莲二手中的笔按在另一个名字上：“知仁？”
幸村精市有些犹豫：“先保留一下，他……晚点我再联系一下。”
秋成知仁从前天去了神社后就一直杳无音信，虽然间岛创保证了他的安全，但幸村精市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能赶上决赛。
在另一个局域，有他要参与的战争。
柳莲二顿了顿，但并没有多问什么，他一贯是这种体贴的风格，便随之换了话题：“双打一的话……”
幸村精市沉吟了一下：“根据青学的综合战力来看，海堂薰和干贞治搭档的可能性最高……当然，如果他们要放弃一场单打，让不二周助上双打这种事也有可能发生。”
“那就让我来。”
柳莲二眯着眼，语气平静：“无论最后上场是谁，都没有人能阻碍我们立海大获得胜利。”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而后，他转过视线，将手中的笔落在单打一的那一栏，毫不犹豫地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单打一，幸村精市。
这个名字是立海的灵魂支柱，是三年以来带领着这支队伍将曾经的王者拉下神坛、与队友一同缔造新神话的人，是以自己的意识打破了旧日命运的回响，爬上顶点的人——
是要将旧神彻底拉下王位的，幸村精市。
*
全国大赛开赛当天。
距离报名时间结束还有十分钟，秋成知仁还没有出现。
在提交报名表的局域外，立海大的成员们或站或坐地等待着。切原赤也眉眼间难掩焦虑：“知仁呢，两天没消息了，他到底去哪了啊……”
丸井文太叹了口气：“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决赛，偏偏在这个时间。”
仁王雅治没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抱着胳膊的幸村精市：“幸村，他要是赶不上……”
幸村精市眉眼沉沉：“那就你来上单打二，仁王。”
虽然这有些遗憾，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场比赛。
柳生比吕士瞥了一眼同样在附近的同样焦躁不安的青学：“……我们的对手似乎也出了点状况。”
柳莲二：“他们的一年级似乎也没赶到……今年是怎么回事？”
今年的全国大赛是被诅咒了吗？
“这还真不好说。”
忍足侑士犹如鬼魅一般从角落冒了出来，将一脸烦闷的切原赤也吓了一跳：“唉？”
“忍足？”
听着从立海大队伍里冒出的一声声或疑问或惊呼的声音，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轻笑了一声：“哎呀，看来你们还挺欢迎我的嘛。”
仁王雅治：“有点想吐槽你，但现在没心情。”
“马上就有心情了。”忍足侑士晃了晃手机：“迹部已经去接人了，幸村，你可以先将报名表提交上去。”
幸村精市眉一挑：“能赶上吗？那个地方距离赛场还是有段距离的吧。”
就算迹部家的司机拥有二三十年的开（飙）车经验，在这十分钟里，应该也不可能赶得上吧。
忍足侑士嘴角抽了抽，想起了迹部大爷选择的交通方式，捂了捂脸：“放心，肯定能赶上的。”
迹部景吾可以在十分钟之内从神奈川赶到冰帝上课，自然也能在十分钟之内将人带到赛场来。
柳莲二眯了眯眼，脑中过了一遍现在可以采用的交通方式，最后定格在一个离谱的猜想上：“你的意思不会是——”
“轰隆隆——”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阵轰鸣声打断了。巨大的阴影自上而下的投落，只屏蔽了立海大一群人身处的那片天空，引来了无数目光。
“那是什么？直升机？”
“我*，哪家选手啊，排场这么大？”
“好、好奢靡的方式……”
……
“还真是直升机啊……”
伴随着周身响起的窃窃私语声，柳莲二张了张口：“不愧是迹部。”
“啊嗯？本大爷怎么了？”
一道华丽丽的声线高高傲傲地登场，随之而来的是两道顺着滑绳呲溜而下的身影。
“我回来了！”
秋成知仁背着自己的网球袋，向立海大那边奔去。听见声音的幸村精市急急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他，垂下的眉眼里满是轻松。
“欢迎回来。”
栗发少年抬起头，与他的前辈对视，一双眼蓝得透亮，与漂亮的像是宝石一样的蓝紫色相对时，皆在其中窥见了一种默契。
幸村精市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被风吹乱的发丝捋正，语气满含笑意：“你赢了吗……不，应该是，已经赢了吧。”
秋成知仁笑道：“对，我赢了，所以，今天也会赢。”
在与命运的抗争中，他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而最后的战场——
他的目光遥遥落在那方被白色的网上隔起来的球场，四四方方，不大，但承受了太多的期待。
胜利、失败。
最后的战场，在这里。
*
全国大赛开始之前。
藏匿于深林的神社中，间岛创手持一捧刚点燃的香站在主殿内，清幽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上。
步履蹒跚的老人走入殿内，似乎带来了一阵清风，将青年手中的香无声的吹熄，徒留余烬被吹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