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耀武扬威的劲儿仿佛要把人吃了,可惜这副气势放在小孩身上,就像刚出生的奶猫伸出爪子挠人,毫无威慑力。
“你先问问妈同不同意,再说了,你想找哪个温柔的,江梦合吗?”印芸竹脱口而出。
在提到温柔这个词时,她的脑海闪回的果然是江梦合的脸。尽管两人的相处不算愉快,可言谈举止方面,对方可以说将其诠释得淋漓尽致。
单单站在那里,就有种独特的恬静气质。身为艺人却毫无架子,非要形容,就像触手生温的暖玉。
“是啊,就让江江来做我姐姐,才不要你。”印璇推她,显然小脑袋瓜子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印芸竹敲了敲她的后脑勺,轻易制伏住:“你以为她多温柔?”
深入交流过后,她对女人骨子里的疯野再了解不过,什么温柔亲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没人比她更了解对方的另一面。
隔日,印芸竹趁着工作结束的喘息,登门拜访江梦合的家。
她明白了件事,只要一方馋另一方身子,哪怕是白天,两人也可能滚起来。虽然来之前做足心理准备,只要这回严词拒绝,江梦合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可在敲门时,心还是像天平七上八下着。
门敞开一条缝,江梦合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她正在和人通电话,坐回客厅沙发上,秀丽的眉蹙起,似乎和对面起了争执。
房间内陈设和上回来时没太大差别,黑夜笼罩在泉城上空,从落地窗能看到中心的人工湖,附近栽种的树落叶后光秃秃的,被挂上黄色的小灯泡,远看上去火树银花。
暖气足够,对方在家只穿了件过膝长裙。交叠的双腿白得发光,裙摆时不时擦过脚踝。
江梦合近期没什么档期,否则这会儿人应该已经住进剧组了。
她没讲完电话,印芸竹不好轻举妄动,尴尬站在沙发旁边的柜子旁。
“知道了,我会和她说的,”江梦合手撑着太阳穴,动作间不经意露出耳垂的首饰,在光下发着亮,“你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她抿唇,似乎心情不太好,又想起印芸竹还在这里,敛住情绪朝旁边扬起下巴:“别傻站着了,找个地方坐吧。”
然后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不用了,我拿完东西就走。”印芸竹和她对上视线,又快速撇开。
见挽留不下她,江梦合站在廊道旁,立体的脸被轻柔的灯光拢住:“刚从工作室回来没多久,想先洗个澡,能稍微等我一下吗?”
印芸竹没办法拒绝这种商量的话术,木着点头。
拿个钥匙扣的功夫,根本费不了太多事。或许泉城的深秋冷些,让她更愿意窝在这里蹭些暖气。
她找了处沙发角落,拘谨坐下。余光中江梦合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印芸竹双手交握,紧张得不敢乱看。
茶几上只有接客时倒扣的茶具,水渍蒸发得干净,看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无人登门。
想起两人怀抱交缠时,背部曾抵在一片冰凉上,印芸竹脸颊烧起来,低头反复揉搓。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沙发扶手上有份文件。
封面是白色a4纸,上面印着宋体加粗的剧名。
是江梦合试戏的剧本?
出于好奇,她拿起来,小心翼翼翻阅着。文字对印芸竹而言太具魅力,她不禁看得入神。
剧本只有简短的人物对话,在角色名旁边会标注必要的动作和情绪,剩下的要靠演员自由发挥。
印芸竹对这个剧情有印象,是最近爆火的一部小说片段,继出版实体书和漫画后,势如破竹被版权方看上,成功改编成影视。
听小道消息,目前还在选角阶段。
好羡慕。
她这个水平的写手,收入完全能够覆盖平时的开销,经济上没有压力,于是寄希望于打磨出质量更好的作品,梦想有朝一日能被版权方看上。
可惜受限于题材,印芸竹的小说哪怕出实体书,也要删删减减许多奇幻灵异的情节,等书拿到手,里面的内容和电子版风马牛不相及。
出神之际,鼻息嗅到清浅素雅的栀子花香气,包裹着潮湿水汽,像盛夏淋过的雨。随即,眼前一暗,手中的剧本被抽出。
江梦合不知何时洗完澡出来,水滴顺着发尾落在浴巾上,睡袍衣领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和左胸上的红色小痣。
一周过去,不该有的痕迹已经淡到不可见了。
印芸竹视线被烫过似的,紧张垂眼。她又意识到不问自取的冒犯,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我刚刚……”
江梦合弯唇,握住剧本没说话。杏眼落入细碎的灯光,让人摸不清真实情绪,但直觉应当是微微愠怒。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既难猜,又看不懂。
谁都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比如摆不清身份,在家中随意乱碰东西。印芸竹换位思考一下,觉得自己可能凭着和对方睡过几次照面,恃宠而骄了。
起身时肩膀一沉,江梦合将她按回去,或者纯粹想借力坐在她旁边。
女人发尾散着热气,挠得印芸竹心痒痒,她坐立难安,瞥见对方正在读剧本。
与其说读,不如说浏览。约莫几秒,江梦合卷起剧本随意扔到沙发另一侧。
“没事,”她离印芸竹很近,两人相贴的手臂逐渐升温,“你对这些很感兴趣?如果喜欢,我可以带你入门。”
印芸竹长相不差,澄澈的圆眼看人时能把心泡软,五官不算立体深邃,整体像最近流行的笨蛋美人人设。
话题被成功岔开,她已然忘记来这里的目的,顺着对方的思路想,总觉得怪怪的。
像被包养后金主抛出的橄榄枝。
“不是,我研究过这本书,里面有些情节设计得挺好的。”印芸竹不好意思道,她的工作除了落笔写,还要不断输入提供灵感。
市场风向文或小众冷门,她都钻研过。
江梦合敏锐捕捉到关键词,疑惑挑眉:“研究?”
“我是全职写手,很喜欢这些。”这是她们第一次谈论性以外的话题,印芸竹有些窘迫。
她在对方的脸上真真切切看到惊讶,女人眼底的慵懒劲儿散了些:“是吗?真厉害。”
江梦合笑起来时,眼睛弯得像两片月牙儿。并非来一句客套的敷衍,而是微妙到难以察觉的崇拜。
印芸竹觉得自己又行了,短暂忘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被比自己大的温柔姐姐夸奖,她像个气球膨胀起来,嘴角很没出息地翘起来。
这些小动作被对面的尽收眼底,女人眼底浮现几分促狭,抬手替她捋平耳旁的碎发,语气自然地询问。
“今天外面很冷,beta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要不要留下来?”
第9章 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可以吗
印芸竹又和江梦合纠缠在一起,像两滴清水互相融入。急促灼热的呼吸在皮肤上烫出片刻的红,比起先前的笨拙和不知所措,两人更加游刃有余。
情到深处时,印芸竹拨开女人脸颊的发,舔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看月色透过窗帘缝隙映入她的眸,荡漾出自己且唯一的面容。
抚上光滑的瓷器,她小心翼翼珍藏,与她额头相抵。唇齿交缠,又从眉眼至鼻梁,到那颗红色小痣。
直到气喘吁吁时,她喟叹着拉开被褥,明明自己是主导者,看上去却比江梦合更加紧张。
安抚好身下人的情绪,她去淋浴,等出来时,房间内灯未开,唯独床头散发昏黄的光。女人疲惫靠在软垫上,在和谁发消息。
听到动静,她抬头望去,在并不清晰的环境下,温良的眉眼洇出湿润。
印芸竹心口悸动,不自在别开眼。伸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肩膀上。
“要做什么?”江梦合头抵在床边,忍痛后眯起眼睛,下巴微抬。
即便事后,她也不像印芸竹那般狼狈,气质依旧贵气端正,像断垣颓壁上生长的花。
“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印芸竹把拉链拉到下巴处,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对了,我的钥匙扣呢?”她没忘记正事。
一次两次尚且能糊弄过去骗自己,第三次就是实打实的接受,她没办法再找理由。
不过,负罪感早就在两人晃荡中随着海浪流出去了,印芸竹尝到其中的快意,总算不会对自己强烈谴责。
听完这话,床上的女人掀开被子,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
印芸竹以为钥匙扣在床头柜,主动凑过去摸,却被江梦合反握住手腕,紧接着,整个人踉跄着被带到床上。
“睡觉。”江梦合的语气流露出霸道。
“不,我还要回家呢,”印芸竹别扭挣开,袖口脱下一大截,“家里还有猫要喂。”
虽然她在临走前添粮换水,这只是托辞,而对方一眼识破她拙劣的谎言。
“晚上一个人不安全,听我的,留下来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