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遇到叶姐,她带我过来的。”
“没去会场?”江梦合反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右手无名指红得发紫,乍一看挺吓人。
“怎么回事?”她连忙放轻动作,指腹小心揉。捏不去触碰,忍住想要吹气的冲动。
印芸竹本来不是矫情的人,这会儿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委屈酸涩咕嘟咕嘟冒出来,她撇嘴,无名火窜出来,出口那一瞬间又被稀释得彻底。
“江梦合,我跟你讲,”她挪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和你讲。”
重复了两遍,仿佛要进行什么重要讲话。
江梦合双手捂住那根受伤的指头,仰头看她。
女人挽起的黑发因长时间而松垮下来,柔软贴住她的脸颊,矜贵温良的双眸如深邃漩涡,令人深陷其中。
印芸竹蓦地不好意思起来,嗫嚅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她将自己如何被关,以及被保安发现救出,偶遇叶熙阳的事托出时,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脸色精彩纷呈。
“你也觉得离谱对吧?”她感到难堪,好像诉说自己如何的不可靠。
“所以手指被夹到现在,也没有处理?”江梦合好笑,又点了点指甲边缘处,“疼不疼?”
“不用力的话,没什么知觉。”印芸竹摇头。
却听女人长叹一口气,神情为难:“怕是拖着不去医院,可能要截肢了。”
她语气沉重,说得煞有介事。听到这话,印芸竹脸色发白:“没那么严重的……我突然又觉得恢复了一点。”
反复无常的态度令人忍俊不禁,江梦合弯唇,起身离开一会儿,等再次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罐冰可乐。
红色的罐身沁着冷水珠,女人伏下身子,先用毛巾托住印芸竹的手腕,又细细用可乐冰敷。
“先冰敷处理,之后再去医院,”她面色沉重,即便这样,也不会严厉苛责,“严重的话,可能要拔掉指甲再恢复。”
“能不拔吗?”印芸竹任由她动作,小心翼翼不敢动。
“我要是妙手神医,现在就把这只手治好,不让你受一点疼。”女人下手轻柔,像片羽毛拂过,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这副为自己紧张忙碌的模样,印芸竹很受用。她的注意力从自己的手,逐渐挪到江梦合的眉眼上。
屏幕上的她平和淡然,却远不如触。手可及时浸入皮肤的温热。同样的神态动作,横亘的隔阂悄然瓦解。
那句“也没有喜欢的人”,钝刀子似的在心口贴磨,又被滋润得重新长出血肉。
“在想什么?”江梦合没抬头,仔细查看堆积的淤血。
印芸竹连忙抬头,欲盖弥彰的眼神乱晃。
“我在想,如果指甲没有了,你会不会嫌弃?”发话以后,一鼓作气的勇敢又如泄掉的皮球。
江梦合嫌弃怎样,不嫌弃又会怎样。难道就因为是前者,她就要默默神伤吗?
印芸竹看过太多头脑一热栽在爱情上的例子,理智告诉她不能在一段感情中当卑微的下位者,又身不由己坠入江梦合的温柔情网。
“嫌弃?”江梦合动作停滞,淡淡抬起下巴,“我在你眼里,就是受伤还要逼迫员工加班的无良老板?”
“我才不是你员工。”印芸竹纠正,她总爱在细枝末节上较真。
两人靠身体关系维系,微薄到难以长远,可替代性太强。印芸竹怕因为此事暂时分开,江梦合再也不会记起自己。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未必会转身潇洒离开。
心中痛骂没出息,又渴。望听到期待的答案:“你会嫌弃吗?”
江梦合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多愁善感,陷入良久的沉默。
她不知道,也从未设想过没有印芸竹的可能。即便知道两人注定不会有结果,但这一期限被私心拉成无限久。
最后无非是孤身一人,或者有人作陪。如果非要选定,她宁愿那个人是印芸竹。
但她从不做选择。
空气凝滞一瞬,就在印芸竹以为触及到对方雷区,准备收回刚才的话时,江梦合轻声。
“我不知道。”
第34章 “喜欢你。”
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印芸竹于江梦合而言,是个无处安放的人。即便离开,或许会失落一阵,然而陪在身边更能缓解空虚。
既然这样,不如暂时放在心上。她独身成了习惯,对贸然出现,企图打乱生活步调的人抱着防守态度。
听到答案的印芸竹难掩失望,但又知道自己的过界,无异于把心声袒露,把随时伤害自己的刀刃交到对方手中。
于是转移话题。
“这么晚了医院还开门吗?”她稍微抬起无名指,发麻感在触及罐装可乐,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知道,去看看,”可乐被体温捂得热了,江梦合放到桌上,“我开车送你。”
“你明天不是还要回平城拍戏吗?”印芸竹问。
女人睨了她一眼,起身披上外套:“你对我的行程倒是了如指掌。”
驼色羊绒大衣被室内的暖气烘烤温软,残留在上面的栀子香气丝丝弥漫开来,软化江梦合略显冷淡的语气。
“刚刚叶姐和我讲过。”印芸竹解释。
她和跟踪明星的疯魔私生饭不同,不会特意去打听未公开的行程。
去医院的路程很短,凌晨看病的人不多,在大厅等候没多久,就叫到了她的号。
江梦合的身份不方便经常在公众场合露面,她坐在车里,半摇下车窗,手机的光拓在脸上。
见印芸竹拎着一小盒药过来,解锁车门。
冷气侵蚀入骨,尤其到夜深人静时,冻得人双腿僵直。印芸竹钻进副驾驶,把药倒出来,按照说明细细喷在被夹伤的无名指上。
正在回消息的江梦合看过来,她似乎总是这样,给人一种忽冷忽热的感觉。抛开床上热烈的欢喜,床下两人就做各自的事,一派岁月静好。
印芸竹不觉得,冰凉的药水从指缝渗透进去,缓解火辣辣的痛。
路灯透过挡风玻璃,在身前框出小片光亮。江梦合的手背更显白皙,她攥住印芸竹的手腕,细心端详。
“还疼吗?”
“哪能好的这么快?”印芸竹哑然失笑,“等你回泉城,这只手就好全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不会耽误彼此的和谐。
从到医院开始,江梦合有些心不在焉,频繁地看手机。此时她把手机倒扣在扶手上,替印芸竹将碎发别到耳后。
“这么记仇?”她凑过来,背光的双眸晦暗失色,“在电视台的那句话,你要记到现在?”
“我不知道。”印芸竹学着那句话,侧脸和女人对视。
坐在副驾驶的女孩很乖,脸上棱角不多,双颊的婴儿肥随着笑映出醉人的酒窝,此刻正用圆眼专注盯着她。
江梦合很难承受这样的目光,就像对方把脸埋进自己的发间轻嗅,又掀起湿。漉。漉的睫毛,人畜无害地蹭她刺她。
清澈得能望见赤诚之心,好谴责自己是忘恩负义,提臀无情的坏女人。
四目相对,暗潮涌动。
女人屏住呼吸,微凉的手覆在印芸竹的眼上,嗓音喑哑:“别看。”
视线一片昏暗,印芸竹感受笼罩在面前的阴影,下一刻,对方倾身而来。
温软的唇。瓣相贴,与之前攻城掠地的强势截然不同,更像温软缠绵时诉说的情话。江梦合舌尖与她的勾缠,慢慢抵住上颚轻划。
非常轻佻的动作。
印芸竹受不了痒,声音打飘哼哼着。她逐渐迎合对方,吮吸住灵活的舌,发出含糊的,被水浸润过的啧声。
江梦合撤回掌心,半睁开眼看她沉。沦,黢黑的双眸湮灭所有的光。
与其说享受,更像安抚印芸竹的胡思乱想。
现如今,她在这方面根本没心思。兴许察觉到江梦合的不专心,印芸竹别开脸,涎水挂在嘴角,拉出透明黏腻的水丝。
“亲,”她调整姿势,好更贴合对方,“再亲。”
黏糊糊的嗓音仿佛刚学会说话,江梦合感受到一股热流,索性。交握住她的手,指腹搔刮着掌心。
两人在车内吻了近两个小时,直到江梦合伏在印芸竹的肩膀上,餍足咬了一口。
“克制一点。”她气息紊乱。
“是你先亲上来的。”印芸竹闭眼,伸出双臂揽上对方的脖颈。
她喜欢温存又不带欲。望的吻,好似她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像互相寄生汲取养分的菟丝子。
车窗紧闭,趁着逼仄空间的余热还未散尽,她鼓起勇气询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女人懒倦地耷拉眼皮。
印芸竹听过扎心的真话,知道两人这辈子不见天光的关系,心底苦涩蔓延。即便懂得,可又自欺欺人希望得到甜言蜜语,来粉饰痛心的事实。
“假话。”她抽了抽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