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印芸竹,我现在真的很烦你。”
像最后通牒,直接给两人未来的无限可能宣判死刑。
“所以连最基本的关心也不能吗?”
“不能。”
印芸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任由歇斯底里,而江梦合永远高高在上欣赏自己的反应。
至少不该,不该在最后一刻是这样的。
她微微仰头调整情绪,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候你,看见你没事,就放心了。”
江梦合抿唇,别过脸去:“不需要。”
“江梦合!”印芸竹鲜少流露出冲动和失控,如今临近崩溃边缘,扬起音调,“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可你的朋友呢?你的经纪人呢?她们有像我一样夜深人静跑过来,就希望看到你安好吗?”
“你如果把对她们的耐心,分一点给我又怎样!”
“没有我,谁管你啊!”
伤人的话开口,犹如利剑刺入彼此的心脏,江梦合紧攥着手,笑道。
“是,我就活该没人关心到死,满意了?”
“就算这样,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别太自以为是。”
第41章 她想,自己也该适应没有江梦合的生活
印芸竹是从酒店的客房醒来的,昨夜浑浑噩噩离开日月明苑,她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
兴许时间尚晚,加上无法应付汹涌而来的情绪,她没有选择回家。
窗帘没拉,霞光伴随东方的金云,从林立高楼的缝隙间升起。印芸竹捂住钝痛的太阳穴,哭得太狠以至于头昏昏沉沉,连眼睛都睁不开。
昨天还笑话印璇,今天遭罪的成了自己。
江梦合……
脑海浮现熟悉的名字,她伸手去抓床头柜的手机,除了早间各种应用的推送,联系人消息一栏干干净净。
夜晚感情总是充沛,说再伤人的话也不自觉。印芸竹向来是绵里藏针的性子,除非接触得足够深。入,否则旁人会认为她容易相处。
跑过去关心结果挨一顿骂,情急之下出口难听,当事人十分后悔。她点进和江梦合的聊天框,记录还停留在之前异地的嘘寒问暖中。
给人恍如隔世的感觉。
删删减减许多字,最后凝成“对不起”三个字,她选择发送。
红色感叹号刺眼醒目,系统非好友的提示映入眼底,印芸竹呼出一口气,自暴自弃地将手机扔到一旁。
原来不是梦啊。
她拉上被角,把自己完完整整裹进去,寻求庇佑似的蜷缩起来。缺乏安全感的姿势中,泪意再次浸。湿被单。
印芸竹是被突兀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左右摸索无果,她起身去找手机。
是单女士打来的。
她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揉着脸颊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才点击接通。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正值中午,单松月下班顺路接送印璇,那头传来小孩的乱叫和抽油烟机的运作声。
“啊,哦,”印芸竹鼻音很重,于是故意装作才睡醒的模样,“昨晚出版社给我打电话,说上次寄的快递有问题,让我再去看看。”
“什么出版社啊,大半夜还让人工作……”单松月嘀嘀咕咕,抱怨的同时不忘骂她,“那你就一觉睡到现在?”
“困了嘛。”印芸竹重新躺下去,打开免提。
“懒怠成什么样了,哪有你这样不思进取的……”对面又开启永无止境的唠叨模式,从别人家的孩子到工作,见缝插针上赶着批评。
本就因为江梦合的事难过,如今更是被说得一无是处,印芸竹鼻头发酸,眼泪快要止不住往下掉。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我好难受。”
她仰头调整呼吸,心脏处又传来无法抑制的抽痛。
听出印芸竹的不对劲,单松月果真不再吭声,翻炒锅里的菜:“吃过饭没?回来一起啊。”
“不了,赶不上,”印芸竹拒绝,询问印璇,“小璇怎么样,有没有再哭了?”
“小璇小璇,天天就想着你那宝贝妹妹,也不过问你老妈的死活。”
单女士翻了个白眼,从厨房探出上半身看向客厅。小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晚上什么烦恼琐事全抛到脑后,正边看电视里的卡通边跳舞。
“放心,比你活蹦乱跳。”
印芸竹欣慰,最近不顺心的事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快要将她压垮。所幸家里人愿意提供些许温暖,让她短暂忘却烦闷。
往事已过,成了定局,再怎么挽回也无济于事。她了解江梦合这种人,看上去温柔心软,狠下心来最是致命。
挂断电话,她起身洗漱,办理退房手续后回到公寓。
家中一切照旧,小鱼正躺在走廊的猫抓板晒太阳,听到主人回家的动静连忙跑过去,用肥厚的脑袋蹭印芸竹的手心。
“也就你不嫌弃我了。”印芸竹将它搂在怀里,金黄光泽的皮毛在光下富有层次,看得人心中暖洋洋的。
“嗷呜——”小鱼受不了束缚,从她怀里一跃而下。
连猫都嫌弃她。
印芸竹无奈,换上衣服走进厨房,打算做点饭糊弄过去。
崭新的流理台被抹得锃亮,细长的窗户映出天光,照在上面反射出隐约景象。冰箱里几乎是各种饮料和零食,食材少得可怜。
在厨艺方面,印芸竹遗传了单女士,对所有饭菜的处理仅限于能吃。她从冰冻层拿出半成品的鱼排,放入油锅煎炸。
金黄的油花咕嘟冒泡,刺耳的动静在耳旁炸开,像密集的雨点落下。印芸竹皱眉翻面,隐约间听到有人敲门。
她剧烈咳嗽,高喊一声:“马上就来!”
或许油烟机的声音盖过这句话,那人又锲而不舍敲门。等印芸竹关火跑过去,开门发现是贝嘉丽。
女人正嚼着口香糖,黑色卫衣外套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的晕色薄毛衣。她正抬头看门上的春联,作势准备敲第五下。
见门打开,她吓了一跳,愣半天没回过神。
目光和对方的相接,印芸竹下意识躲避眼神,侧身让开位置:“进来吧。”
贝嘉丽倒吸一口凉气,凑过去打量她肿。胀得像桃核的眼睛,犹豫半天:“呃,你这……”
她指了指印芸竹的眼睛,斟酌措辞:“我差点没认出来。”
“你到底进不进来?”印芸竹被这反应弄得恼羞成怒,见对方揭开最难堪的伤疤,跺着脚作势关门。
“别别别。”贝嘉丽嬉笑着脸,一溜烟钻进来换鞋。
窗户没关严,亮色的布帘随缝隙的风款摆着。餐桌上的细口瓶插放新鲜的白色花束,温馨中裹挟浓郁的肉香。
“你做什么了这么香!”贝嘉丽走进厨房,看到灶台上被煎得金黄的鱼排。
“你怎么过来了?”印芸竹拿出餐碟,把平底锅上的鱼排分成两份。
贝嘉丽顺势从冰箱拿了瓶柠檬水:“单姨让我过来看看你。”
印芸竹垂眼没说话,把碟子端到餐桌上。
那通电话以后,单松月应该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又碍于长辈的身份不好劝导,才差贝嘉丽过来探望。
对于女儿的敏感情绪,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可惜自己不争气,消沉在失恋的痛苦中无法走出,甚至这段关系称不上恋爱,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只要静下心来,印芸竹便会想起女人的脸,想起她的唇在嘴角辗转流连,想起她在事后掌心的抚慰。
在她发呆之际,贝嘉丽已经乖乖坐在桌前开动,小鱼闻到香味,放弃碗里的冻干飞速奔来。
“咋回事啊,怎么哭成这样了?”
“没有。”印芸竹低头,看起来委屈得快要落泪。
手臂被人拍了下,贝嘉丽恨铁不成钢,连即将到嘴的鱼排也放下了:“你怎么回事?都不和我说,是不是好朋友?”
“真没事,就是工作上不如意,被读者骂了。”印芸竹坐下,埋头表示抗拒交流。
“我不信,”贝嘉丽盯着她,“你做这行这么多年,心脏被锤炼得这么强大,害怕那些人说长道短?”
印芸竹不愿理睬,用叉子专注切下松软的鱼肉。从侧脸来看,迟迟未消肿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又令人心疼。
小鱼撑在贝嘉丽的腿上,探出半个脑袋张望鱼排,又用爪子来回扒拉。饭桌上一时沉默,偶有餐具碰撞的尖锐动静。
见她沉默吃饭,贝嘉丽全然没了心思,端起座椅凑过去:“你别告诉我,你是失恋了?”
失恋……她和江梦合算吗?昨夜亲耳听到对方从未喜欢,全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些经历的美好片段,全部如破碎的尖锐玻璃,刺入心脏,传来密密匝匝的痛意。
感情上的不对等让天平自然倾向绝情的一方,徒留印芸竹原地踏步。
她恍惚一瞬,突然觉得味同嚼蜡。
这副反应更坐实贝嘉丽的猜想,她本来还嘲笑自己异想天开,见状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