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芸芸,我不爱听这些。”
  她很少会叫自己芸芸,这个称呼太亲昵,容易让暧昧中的人产生恋爱的错觉。唯独在床上,忍不住央求时才会叫芸芸。
  印芸竹想打掉她的手,那股力道直接将她推在墙角,背后抵住冰凉的墙壁,女人背光盯着她。
  “以后不要说了。”
  语气一如既往温柔,却又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恐吓意味。印芸竹双唇颤。抖,眼中浮现难以觉察的水光。
  呼吸再次顺畅,见江梦合的拇指按住唇角,在即将寸寸深。入时,她紧咬牙关,像下定某种决心。
  江梦合有时候挺烦印芸竹的固执,住在平城机场附近的酒店时,她就在想,既然印芸竹以前是喜欢自己的,如今她回来了,该高兴才是。
  再三推拒原以为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到后面逐渐意识到,对方或许真心想和自己了断,这让本运筹帷幄的江梦合生出事态失控的恐慌。
  “芸芸,我这次不走了,好不好?”
  女人轻拍她的脸颊,像年长者对小辈的无底线包容。她打量印芸竹的眉眼,越看越觉得欢喜。
  怎么哪里都是比着自己的喜好长的,连生闷气都可爱到心底。
  刚刚还唾弃的固执,这会儿放在江梦合眼里,又成了可爱。她从未真正正视印芸竹的反感,单纯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
  “张嘴。”
  反复无常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要来回斟酌,才能慢慢摸到女人的底线。
  眼前光线渐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印芸竹盯着江梦合似要吻上来的唇,心里一横,别开脸去。
  第53章 “芸芸,你关心我。”
  气氛僵住,江梦合身形一顿,眼里的光寂灭。
  她强硬掰过印芸竹的脸,想要亲吻。后者抿唇,狠狠瞪她。
  不知这幼稚的对峙持续多长时间,江梦合轻笑,撩开她的额发飞速落下一吻。
  “我等你。”
  这副深情模样令印芸竹没由来反胃,她猛地推开女人。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对方来不及反应,踉跄着稳住身形。
  “想做就做,别把上。床说得冠冕堂皇。”说完,她捞过江梦合的腰身,在即将凑上去吻住时,被人掐住后脖颈。
  “印芸竹,你什么意思?”
  和煦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江梦合力道渐大,眼眸彻底被阴暗吞没。她声音渐冷,淬了冰般令人发寒。
  “你不就是想这样吗?”印芸竹吸了吸鼻子,说话带着哭腔,“不就是离开我找不到别人?既然要这样,恢复以前的关系就行了啊,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立什么深情。人设!”
  她已经在江梦合面前摔过一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印芸竹!”江梦合被这话气得肩膀抖动,“你以为我回心转意,就是为了和你上。床?”
  “是你亲口承认,你觉得恶心,那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缠着我?”印芸竹松开力道,连连后退,“三番两次,前后不一,到底是谁耍谁!”
  “我看起来性格软好欺负,你们就都来欺负我,是吗?”
  “别再说那些话了,你不喜欢讲,我也觉得恶心。”
  “恶心!”江梦合激动,她恨不得让印芸竹闭嘴。
  “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大片大片的阳光照射进来。落进眼底,将瞳孔照成琥珀色。
  仿佛日头升起,冰雪消融,一切的一切暴露在光下,阴暗驱散。心底隐秘滋长的,急于掩饰的,无处可躲。
  “我要是耍你,又怎么会不管不顾来找你,恨不得每天和你见面!”江梦合用力攥住窗帘,“我要是不在乎你,就会找任何由头把你锁在家里,让你只看着我!”
  “可我做不到,那样只会把你推得更远!”
  到后面,她放软语调。即便心中多次冒出这些难堪的想法,在触及印芸竹憎恶的眼神时,又逐渐退缩。
  终究舍不得让她难受伤心。
  “印芸竹,”后面这句很轻,“离开你之后,看你和别人站在一起,我才意识到,我真的很喜欢你。”
  深埋在心底的话毫无顾忌说出来,江梦合只觉肩膀上的担子卸掉不少。
  印芸竹僵在原地,哑口无言。无数次幻想的场景真实出现在眼前,她却并没有得偿所愿的满足。
  曾经的自己听到这话,也许是开心的,但两人的感情永远不同步,在某一时刻错过,就很难回到以前满心满眼的状态。
  有了第一次开口,江梦合不再瞻前顾后,见印芸竹毫无反应,态度更加急切:“芸芸,我喜欢你。”
  像亮出最后的杀手锏,却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她有些晃神,步幅不稳。
  “你听到了吗?”江梦合跌跌撞撞向印芸竹走,后者却被惊起,后退与她保持距离。
  眼底的冷漠刺伤了她。
  “芸芸……”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印芸竹闭眼,连番争吵耗尽她所有的力气,此刻脑海混沌一片,连思考都变得迟缓。
  火气似乎从心底漏下,窜上四肢百骸。她扶额靠在墙边,虚虚喘着气。
  意识到不对劲,江梦合走过来:“怎么了?”
  “没……”印芸竹隔开她的手,重新站起来。
  从刚才开始,她的身体便有些不适,本以为是和江梦合吵架所致,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生病了。
  想起在湖中被冷水入侵的几分钟,印芸竹暗悔。早知道不该跟江梦合过来,不好好躺着又吹风,不烧起来才怪。
  这回江梦合动作强硬,不等印芸竹推搡,直接扶住她的腰身往床上带。
  印芸竹剧烈挣。扎,她以为江梦合又要趁人之危,做些荒唐事。
  “你走开!”她像只兔子狂乱蹬腿,奈何生病使不上力,和小猫伸爪子挠痒痒没什么分别。
  江梦合轻而易举制服住,把人塞进被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她捏住印芸竹的鼻子,轻笑:“想什么呢?”
  “我像那种性上瘾的人吗?”似乎为了自证清白,她又把被角朝里掖掖,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谈话气氛轻松下来,印芸竹被人照顾,感到不自在,撑起上半身:“不用,我回去吃点药就好——”
  “再乱动,我就天天去找你。”江梦合按住她的肩膀。
  这番威胁果然有用,印芸竹噎住,像具硬邦邦的尸体,重新躺回去。
  江梦合似乎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尽管她平时的关照行为看起来游刃有余。只见她翻箱倒柜找体温枪,最终翻出来一管细细的水银温度计。
  见她掀开被子要量体温,印芸竹提醒:“你先甩。”
  “看你生病,我有些不清醒了。”即便这个时候,她都要把缺乏经验归咎到印芸竹头上,言语间有邀功的嫌疑。
  印芸竹不想听这些,但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索性全盘接受。她拿起温度计,朝怀里塞去。
  江梦合起身给她烧水。
  女人背影忙碌,行为举止却依然从容优雅,如果忽略偶尔碰撞的动静的话。
  白色的药片被掰开分成两半,兑温开水后,她端起水杯走向床边。
  玻璃杯磕碰发出沉闷的响,水波震荡,连同旁边放在纸上的药片一起,周围散落星星点点的粉末。
  印芸竹把被子拉过嘴角,垂眼像只无措的小动物,眼底写满抗拒。她拿出温度计,对光看水银没过的刻度。
  三十八点四,不算低的度数。
  江梦合拿过温度计:“看起来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我一个人回去也行,太晚了舍友会担心的。”平躺恢复些力气,印芸竹撑起上半身准备下床,腰腹被按住。
  “舍友,和你同房那个?”江梦合动作轻柔,力道却不小,轻而易举将她重新按回去。
  “我知道她,是贺导朋友的徒弟,和你差不多,从跟组编剧做起来的。”
  明明没合作过,女人却对贺平工作室的成员了如指掌,印芸竹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
  捕捉到异于排斥的情绪,江梦合拍了拍被子:“芸芸,你的事情,我都有放在心上。”
  “她只是和我被分到同一间套房。”猜出她调查米莹的动机不纯,印芸竹别过脸去。
  双颊因发烧呈现不正常的潮。红,她呼吸粗重,陷入枕头的碎发汗涔涔贴在后脖颈上。
  即便不是自作多情,排查自己圈子里别人的信息,也是一件丧心病狂的行为。
  江梦合没否认,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和药片:“吃药了。”
  “不吃。”
  “不喜欢吃苦的?”被拒绝的江梦合没有恼怒,单纯以为印芸竹耍小孩子脾气。
  “谁知道是发烧药还是——”说到这里,印芸竹卡壳,她能感受到周身的温度冷了几分。
  压。在腿上的重量隔着柔软的被褥,江梦合以另一种方式桎梏住她。女人眸色幽深,盯着掌心的药片,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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