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轻点舌尖,像是回应,又似试探。这个角度,能看到眼前人暖白修长的颈子,匿在柔顺的黑发中。
女人眸色晦暗,光影交错的瞳孔映出印芸竹迷离的神情。任由她小动物似的细细啃咬,也不为所动。
比清醒的时候要乖好多。
“印老师,你这是做什么?”江梦合淡淡。
殊不知这副不迎合献媚的模样落入别人眼中,很容易挑起征服欲。印芸竹自诩对**没太多追求,比起想要刺。激搞得双方血淋淋,更喜欢细水长流吻过每一寸肌肤。
这一点,江梦合与她恰恰相反。
拇指尖端被舔得湿。漉。漉,江梦合准备抽手,印芸竹上身不自觉前倾,释放挽回的信号。
“芸芸,”江梦合眼底浮现几抹促狭,“朋友之间,可不会做这些。”
一句话点破,暧昧黏腻的气氛如退潮散开。印芸竹恍然,懵懵懂懂盯着她。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直接栽进江梦合的怀中。
两人身体后仰,江梦合环住她的背,听她清浅的呼吸,均匀得像熟睡的小猫。
印芸竹似乎做了个梦,感觉身体如浮萍漂忽不定。入眼是汗涔涔贴在太阳穴的额发,和透亮的黑眸。
脖颈被揽住下压,女人贴在耳边说些暧昧的情话,并拢的双膝无意识摩挲腹部的软肉,缓缓向下。
耳边的声响如同静谧的深海,让人溺毙其中无法挣。扎。
睁眼醒来时,视线一片昏暗,家具的轮廓在房间起伏。太阳穴像被钝物抵住,传来难以言说的痛。
印芸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头坐起来,掌心意外摸到细腻顺滑的发丝。
女人半张脸陷入枕上,长睫垂落,呼吸时胸。前起伏。鼻息闻到浅淡的酒味,久久不散。
看到江梦合的瞬间,她愣住了,随即连忙掀开被子查看身下。里衣的肩颈处被揉得皱巴巴的,身旁人纤细的腰侧布满细密的吻痕。
她的杰作。
轰地一声,印芸竹懵了。回忆像断片无法接合,只记得江梦合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吃蘑菇中毒。如梦似幻的景象像流淌的彩色颜料,将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冲刷得干净。
而江梦合依然躺在身旁,没有醒来的迹象。
理智回笼,印芸竹忙不迭从床边滚落,颤颤巍巍把皱巴的衣服往身上套。比起与对方的初尝试,这次带给她的冲击与震撼更甚。
脑海乱成一团浆糊,她不知道醒来该如何面对江梦合。
慌张捡起地上的手机,印芸竹一路跑向楼下。
天色渐晚,路灯被水汽裹得亮晶晶,抛下的光束混着牛毛般的雨。她站在石阶前,转身望向后面的旋转门。
离庆功宴的酒楼很近,几步路的距离。
屏幕亮起时,显示贺平好几条未读短信。
贺平:【听小江说你身体不舒服,好好休息】
贺平:【宣发的时候还会再聚,不用着急回来】
难怪江梦合肆无忌惮,是认准两人不会被找上门。
印芸竹双手捂住脸,沉沉吐。出一口气,心乱如麻。
雨停,空气酝酿着泥土的腥气,让人情绪烦闷。
江梦合从床上醒来时,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她先朝身下的被子摸去,指腹染上几分涩意。
印芸竹醉酒时,她是清醒的,自然能看到对方双颊酡红的神态。央求自己一次又一次,什么撒娇的伎俩全用上,她也受用地回应,两个人像蛇紧紧箍在彼此身上。
这么快就走了啊。
哪怕在许多事上运筹帷幄,面对心爱的人,她还是忍不住急躁,太早露出马脚导致前功尽弃。感情是经不起徐徐图之的算计的,掺杂太多复杂因素,推着人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女人懊悔地撩开额发,脖颈因舒展露出精致的锁骨,青紫的痕迹遍布。她赤脚下床,开灯后走进卫生间。
屏幕亮起的光破开幽暗。
橘合:【你在哪里?】
消息石沉大海。
*
印芸竹一张机票连夜飞回泉城,明明是深夜,她困意全消。
明知醉酒误事,几次三番不听教训,捅出的篓子还是和江梦合躺在一张床上。
内心生出逃避,她不知所措。深知这件事怪不到江梦合身上,后者又没给酒里下药,你情我愿的事,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一个人头上。
该对江梦合负责的,可又开不了口。
双手交叠绞在一起,印芸竹抱头沉默。偌大的机场空荡荡,行李转盘的运作声也停了。还是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她才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坐上出租车。
江梦合会不会觉得自己欲拒还迎,很没原则?倒贴是前任之间最忌讳的事,毫无保留的尊严只会被碾碎一地。
就这样浑浑噩噩在公寓下车,印芸竹付完钱后,准备先回家泡个澡,放空思绪再去想后面的事。
狭窄的铁栏门上缀着公寓名,往里走会经过一片苗圃。漆黑的夜幕下,像只蛰伏的野兽。
每回晚归经过这条路,印芸竹便会加快脚步。可今日心事太多,潜意识里放松的警惕,也容易留下隐患。
被拉得斜长身影攀上台阶,自动与苗圃融为一体。踩在小路上的脚步错落,渐渐能听出来自身后的动静。
印芸竹本就敏感细腻,疑神疑鬼朝身后望去。路灯在底下照出寸方光亮,仿佛那里本该站着个人,默默盯着自己的背影。
空无一人。
她加快脚步,到后面甚至小跑起来。直到冲进公寓楼的大厅,才松了口气。
灯光照得宛若白昼,提起来的心渐渐放下,印芸竹暗骂自己没出息,又特意站在门口回望来时的路。
她的独居生活向来谨慎,为此特意在入户门旁安装摄像头,无论谁敲门,都能从室内的屏幕看到人脸。网上所说的安全指南,真正实操起来可行性不大。
幸好家里还有个小东西。
小鱼似乎刚睡醒,抖擞精神伸了个懒腰,橘色的短毛看起来柔顺有光泽。印芸竹拉起窗帘,隔绝外面浓稠的黑,总算对自己的温馨小窝有了实感。
放好洗澡水躺进浴缸,她舒爽长叹一口气,突兀的铃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内。
“怎么不回消息?”
雾气遮住屏幕的备注,印芸竹点击接通,江梦合的嗓音自那头传来,音调带有惺忪的倦意。
仿佛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调回聊天界面,才发现上飞机前收到一条消息。当时开启了飞行模式,导致完全错过。
“我手机没信号,接收不到。”
“你回泉城了?”江梦合询问。
“嗯,刚下飞机,现在在家里。”印芸竹双膝并拢贴在脸颊处,用手按压池底的脚趾。
“那……酒醒了吗?”
话题终于绕回来,勾起她不太美妙的回忆。
“舒服多了。”印芸竹闷闷回答。
“醒了就好,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她本以为江梦合会解释,与自己郑重聊聊傍晚的事,然而对方只是单纯来道晚安。
这让印芸竹感到轻松,至少悬在头上的利刃短时间内不会掉下。比起开诚布公聊天,她更希望能够轻松地揭过话题。
“晚安。”她轻声回应,那头已经挂断电话。
仿佛两人又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各自忙碌,只有事后才会来两句不痛不痒的寒暄。
将手机扔到板凳上,印芸竹双手环住膝盖,默默躲进浴缸,任由水面攀升没过耳下,直至头顶。
*
接近一周没联系江梦合,两人就像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整理各自繁乱的私生活。
印芸竹把猫包打开,把毛绒绒的胖橘塞进去,拉上拉链拎到副驾驶上,自己则绕到另一头开车。
正值星期天,印璇没上学,和单松月在家做手工。印芸竹进门时,就见母女两边开着电视,边对手上的缠花愁眉苦脸。
“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她放下背包,把小鱼放出来。
灵敏的身子瞬间窜进沙发底下,猫的记性似乎不大好,即便回家频繁,小鱼依然无法完全融入这个家的气味。
“小璇手工课上要用,”单松月剪掉丝线,“你说这学校也真是,只会磋磨我们大人,小孩哪能做得来这些?”
印芸竹早已习惯她爱抱怨的性子,索性坐在印璇身旁。小姑娘睫毛纤长浓密,侧脸看上去肉嘟嘟的,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依稀窥见印芸竹的影子。
见印璇快要将叶片盯出一个洞,她拿起桌上的铜丝,按照说明书掰弯:“姐姐来帮你。”
“我不想做了!”小孩子心性浮躁,最容易坐不住,被作业钉在沙发上两三个小时,这会儿索性把道具一扔,滚进角落找小鱼玩。
“手工就急不得呀,你看这样不就不会滑线了吗?”印芸竹耐心教导,把缠好的绿叶放进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