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嘀声过后,那头接起电话。
“喂,请问是刘昊的家长吗?我想问一下你家孩子,有没有看到印璇?”
“对,今天下午在小公园玩的。”
“好,谢谢。”
电话刚挂断,贝嘉丽忙不迭询问:“怎么样?”
印芸竹双手合十抵在额头,沉重摇头:“那小孩说印璇看天快黑了,提前回家,大概四五点。”
“四五点!”贝嘉丽惊呼,“这快七八点了,消失整整两三个小时,你快打电话报警啊!”
即便不愿承认,可出事的概率更高。想到电视新闻上拐卖新闻,印芸竹心凉了半截。
“没过48小时没法立案。”
喉咙像塞了块浸水的棉花,将她要说的话堵得严严实实。她向来踏实稳重,难得会因急切而无措。
听她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贝嘉丽无名火直接窜上来:“哭有什么用!人没了快找,说不定还没跑远!”
“你让我想想。”越是这种时刻,印芸竹越冷静不下来。重重压力落在肩膀上,几乎快把她压垮。
仿佛被情绪推着走,让她的理智无法站立。干等不是办法,她起身:“在小区里跑不了太远,你去商场,我去学校看看。”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两个小时走到那边,不是不可能。
“好。”贝嘉丽顺势答应,掏出车钥匙往家门赶。
印芸竹一路开出小区,沿路不忘仔细观察行人。小小的身影迟迟不肯出现,对印璇的埋怨化为担忧和自责,心被揪紧难受着。
十字路口霓虹闪烁,喇叭鸣笛声此起彼伏。看着人流如织的街道,她泄气地捶了两下方向盘。
上午就不该说印璇不懂事,小孩最不喜欢别人当她幼稚鬼,或许想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才会故意走远。
可听那小男孩的口述,又不太像。
心中团着乱麻,理不清头绪,印芸竹直踩油门,一路开往学校。小学门口的摊贩和超市早已关门,电动伸缩门上艳红的出入平安格外刺眼。
询问保安后,期待再次落空。
不在这里。
正当她迷茫站在原地时,接收到一条陌生彩信。
【你家小孩在我手里,给500万赎回去,我知道你们家有钱】
【敢报警她就没命了】
下面附上一张模糊的照片,小女孩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眼睛上蒙了块黑布。此刻正躺在角落昏迷不醒,灰色破败的毛坯旁是碎裂的红砖。
哪怕手机像素不高,依然能清楚辨别印璇的脸。!
看到这条,印芸竹几乎快晕过去,印璇居然真的出事了!
于是心惊胆战地回拨过去,手止不住颤。抖。
听到拨通的提示音,她本想质问,想到对面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压下心底的愤怒:“你把小璇怎么样了!”
那头先是衣物摩擦的沙沙声,接着传来男人嘶哑粗嘎声。
“现在还没怎么样,只是再不看到钱,我就不能保证之后的事了。”
明晃晃的威胁。
“交易时间和地点。”印芸竹深吸一口气,不禁皱眉。
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后天下午三点,地点到时候发给你,记得别报警。”
“还有,我要现金,不要**。”
后半句的“**”让印芸竹愣住,反应过来,男人指的应该是电子支付。
对面足够谨慎,毕竟银行卡汇款账目能查得一清二楚。可这一说法又令她动摇,对方对现金拥有实感,仿佛和社会脱节好几年。
“五百万现金太多了。”她暗暗记下这一细节,企图和对面讨价还价。
“那是你们的事。”
听筒传来窸窸窣窣声,印璇似乎醒了,被扯住头发按在麦克风前。
“来,和你姐姐打声招呼。”
小孩倔强得不肯发出声响,奈何大人手段更多,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猛拧。印璇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苦,哇地一声哭出来。
“姐姐!”小孩嚎啕大哭起来,“我想回家,这里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小璇,你等着我,后天姐姐就去接你,别哭啊小乖……”印芸竹听得心在滴血,胸口隐隐发痛,她蹲下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不忘安抚那边的印璇。
“行了,姐妹情深见面再演,记得把钱准备好,”哭声渐远,男人重新怼在听筒前,“记住了,敢报警我就敢撕票。”
通话结束,男人的粗。喘戛然而止。
印芸竹结束录音,心情沉重。并非拿不出五百万,只是以绑匪的惯例,不可能单单要钱,还要想着怎样及时脱身。到时候人质在手,多拖一秒,印璇的安全就难以保障。
至少这两天时间足够安全。
印芸竹没放松警惕,心情沉重地驱车回家。到家以后,就见单松月颓废地坐在沙发边,听到响声,起身迎接。
“怎么样啊,找没找到小璇?”女人年长后眼角浮现细密的纹,对上她充满希冀的眼神,印芸竹一时失语。
每个音节卡在嘴里艰涩难言,贝嘉丽恰好从厨房出来,倒了杯温开水递给她们:“单姨,先别急,喝水。”
“学校呢?学校也没有吗?”这句话是对印芸竹说的。
“小璇被带走了,”印芸竹别开眼,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复述,“那人要我们拿五百万出来,后天下午三点,还不知道具体地点。”
“如果报警,小璇可能会遇到危险。”
安静的客厅内,这番话落下,久久没有声响。
单松月以为自己听错了,扶住橱柜边缘,身体朝后仰:“被带走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不敢置信,跌坐在沙发上,喃喃重复这句话,到后面几乎是质问。
发泄一通情绪后,女人捂住心脏恸哭:“小璇,小璇那么听话!怎么就被人带走了!”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贝嘉丽不忍,将她扶到旁边,拉住印芸竹的手走到角落。
“你怎么知道的,那人和你打电话了?”
注意到她身形颤。抖,印芸竹点头:“是个男人,感觉挺熟悉。”
在路途上消化一通,如今她冷静下来,许多细节能慢慢推敲。着急没用,人已经落在别人手中,至少能保证安全,心里有底。
“熟人作案?你身边有得罪过什么人吗?”贝嘉丽问。
印芸竹性子温良,从不主动招惹别人,虽然人缘一般,但正如群体中的小透明,不会刻意被记恨,唯一有可能的,只能是在平城那段时间,冲撞过艾雪。
让她丢掉贺平的戏,对方怀恨在心不是没可能。
“我不知道,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而且这个人很奇怪,只要现金,不要‘**’。”
“你再好好想想。”贝嘉丽知道这事急不得,刻意压下催促的态度。
窗户留出细窄的缝隙,风钻进来拂起印芸竹耳旁的碎发。女人静默回忆,眉头渐渐皱起。
“不能是艾雪,她毕竟是公众人物,如果被扒出来会身败名裂的。”她潜意识排除这个女人,况且对方家境不错,不会和那种底层人打交道。
“公众人物又怎样?有钱捂嘴谁知道?”贝嘉丽急得跺脚。
客厅的单松月已经停止哭泣,跑到主卧翻箱倒柜找存折,乒里乓啷的响声吵得人头疼。
在诡异的沉默中,忽然心有灵犀似的抬头对视,皆从彼此的眼中得到答案。
“不会的,”印芸竹转身错开目光,“她不会纵容她爸做这种事。”
“你怎么知道她是知情的,前两天那个黄双出院了,媒体不还报道了?”贝嘉丽走到她面前,“他知道你有钱,肯定是熟人。”
“要不是顺着江梦合找到你,再找到小璇,如何会对你的事情了如指掌?”想到这里,她低声暗骂,“我就知道这江梦合不是好东西,只会连累别人——”
“我不想和你吵,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小璇,”印芸竹神情严肃,“我那边还差五十多万。”
与贺平工作室签订合同,卡里的打款到得很快,扣除乱七八糟的税款,再加上近两年的存款,零零总总还差些。
贝嘉丽工作销售性质强,出口一个大单能赶上泉城小套公寓。只是不同于印芸竹的躺平节俭,她更喜欢挥霍享受,不知道具体存款多少。
“钱的事情好说,”对方瞟向虚掩的房门,“你现在给单姨做好心理建设,想想要不要报警吧。”
歹徒贪得无厌,不可能止步于此。假如轻轻松松拿出五百万,之后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或者直接撕票跑路。
话虽如此,印芸竹不想让印璇涉险。
“钱分两次给他,放人再给另一半,报警是后手准备。”
“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怎么能睡得着?”贝嘉丽苦笑,“去atm取一点,不然容易被限额。”
“银行卡在靠门最左边的抽屉里,密码我生日。”印芸竹把钥匙扣上门禁卡解下,递给贝嘉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