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偏偏本人丝毫不知,神态专注,反而衬的江梦合思想龌。龊。印芸竹不算通晓风情的女人,甚至在外人眼里禁欲。
  这是体面的说法,难听点便是让人兴致全无,更适合当朋友相处。
  虾仁被送往嘴边,江梦合张口咬住,牙关难免碰到印芸竹的指腹。酥酥麻麻的感觉弥漫,印芸竹微不可察缩了下。
  “你慢点。”
  本想戏耍江梦合,又接触对方无条件信任的眼神,她心里发虚,别过脸继续剥虾:“又没人和你抢。”
  脸上的红晕是害羞与愧疚都有,印芸竹迅速抽回手。
  见床边的女人细嚼慢咽,她试探询问:“怎么样?”
  “好吃的。”江梦合咽下,给予非常高的评价。
  要知道她素日参加饭局,山珍海味见过不少。本以为会嫌弃家常菜,谁知竟吃得津津有味。
  江梦合的喜好难以捉摸,太喜欢或太讨厌不会表现在脸上,只能通过细节仔细考察。而刚才的那些反应,出乎印芸竹意料。
  她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说完,不信邪地把刚剥好的虾仁往嘴里送。清苦的味道裹挟河水的咸腥,仿佛坐在夏日蚊虫遍布的湖边,令人难以下咽。
  单松月做饭,向来秉持着煮熟能吃的原则,若要说配料的比例,是完全没有的,多放盐和味精还会被教育不健康。
  耳旁传来江梦合的吹捧:“妈做的饭都好吃。”
  “……”印芸竹一噎,“你就算拍马屁,我妈也不会听到。”
  “这是发自肺腑,才不是刻意讨好。”江梦合这一点最烦人,哪怕在人背后,也会将伪善的面具戴得天衣无缝,让人想纠错都难。
  “油嘴滑舌。”印芸竹嘴巴笨,口舌功夫不如对方,索性以这句结尾。
  她刚打算把虾仁放进碗里,后者已经自觉掰开筷子,率先一步送入口中。伴随缓慢咀嚼声的,是女人静默品尝的神色。
  看起来似*乎真的不讨厌。
  印芸竹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做的饭?”江梦合见她思绪云游,及时将人拽回来。
  “替你陪护够累了,还得帮你煮饭吗?”
  剩下两个保温盒全是虾仁,印芸竹不想接着受罪,于是拿出一次性纸杯,从橱柜里找到一瓶醋,倒了进去。
  澄澈的棕荡入杯中,她将肥嫩的虾仁蘸入,眼前忽地笼罩阴影,江梦合上身前倾,目光灼灼道。
  “那去你家蹭饭,行不行啦?”
  征求带着恳切,她的态度像哄印璇那个年纪的小孩,尾音要轻飘飘卷起来。
  “再说吧。”印芸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落在对方眼里,没有严词拒绝便是默认。
  江梦合不算表达情感强烈的那类人,她性子更内敛深沉,也不知最近吃错什么药,住院以后浓情蜜意,快把她按进蜜罐子里腻死。
  别是昏迷的时候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印芸竹的呆相被看在眼里,江梦合撞了下她的额头:“知道你在想什么,没发烧。”
  “哦。”印芸竹闷闷。
  过几分钟,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我没多想,别随便猜我心思。”
  接下来,两人便一口一口喂饭。明明伤到的是腰腹,江梦合连手都不愿意抬,软磨硬泡让人喂。吃饭时候也不老实,那双眼睛紧锁,像要把人圈禁在自己的领地,生怕印芸竹下一秒离开视线。
  印芸竹有意转移注意,轻咳道:“对了,我上午离开医院的时候,碰到蒋诗韵了。”
  提到扫兴的外人,江梦合嘴角笑意消散:“她怎么了?”
  “在楼下大堂缴费,我跟着她上二十五层,看见那边病房有个小女孩管她叫妈妈,”印芸竹言简意赅,“后来尹书华突然过来,我被发现,就抓紧跑了。”
  江梦合比任妤理智得多,至少在这方面,不会像后者冲动地跑到当事人面前对峙。
  “她知道是你?”江梦合喝水过掉嘴里的酸味,抽出纸巾擦拭。
  “看见了,但没追上来。”印芸竹放下碗,收拾饭盒摞起来。
  江梦合没问她究竟怎么上的二十五层,她知道印芸竹很少多管闲事,太难办的事直接退缩,不会在上面浪费分毫时间。
  想起任妤这两天过来哭诉,女人蹙起秀眉:“你追她干什么?”
  “重点是这个吗?外界一直传蒋诗韵和她背后的人有孩子,我亲眼所见,不是坐实了吗?”印芸竹无奈。
  她对娱乐圈接触太少,拿不定主意才来找江梦合求助。要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要么向无良媒体披露。但后一种太容易得罪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使手段。
  而且尹书华和蒋诗韵不可能放过自己,任由她这个定时炸弹留在外面。
  “你说这些,是要替任妤出气?”江梦合重新躺回去,长睫在眼下蓄出细密的剪影。
  莫名落寞。
  印芸竹哭笑不得,眼前人什么事都能扯到别人身上,兴许刚才虾仁蘸醋的缘故,她嗅到一股酸味。
  “我就和你这么一说,没别的意思,和任妤又没多少交情,帮她干嘛?再说了,蒋诗韵和我本身就有些过节。”
  之前江梦合上综艺那几天,她赶往黄城,被那女人的私生关进杂物间,害得错过现场录制,连带被夹伤的手指好几天才痊愈。
  那时候的印芸竹,还因为此事自卑,总担心满足不了江梦合的性。欲,对方嫌弃自己。
  她是想着贺平选角一事,让蒋诗韵和江梦合生出嫌隙,如今对家把柄落在手中,直接交给后者最合适。可话到嘴边,又不想被对方听到,生出自己是为了她的得意,于是硬生生将这些说辞往下咽。
  她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太好揣测,江梦合轻笑:“放心,我还没把她放眼里。”
  “不关我事。”印芸竹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把保温盒洗干净。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两人似乎都没放在心上。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动静,江梦合将自己蒙起来,只露出半张脸:“好困。”
  “困就睡觉。”
  “睡不着,想洗澡。”
  印芸竹望向外面的天,浅蓝点缀缥缈的浮云,离日暮西山还有好几个小时,一时语塞:“大白天洗什么澡?”
  “这是个人习惯,”江梦合遮住嘴时,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可怜,“再说了,自从我醒来,还没洗过澡,好难受。”
  “你再忍忍,伤口近期不能碰水的。”印芸竹搬出医生那套说辞。
  “不碰伤口就好了,我现在浑身黏糊糊的,感觉快发酵了。”
  这个说法听起来挺可爱,印芸竹忍俊不禁。江梦合洁癖严重,去她家时地板上连根头发丝都没看到,可想而知这两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对她产生多大的折磨。
  “哪有你这样做护工的?”江梦合像只小动物,缩在被窝里哼哼。
  西斜的日光被棱格切割成小方块,照在江梦合散乱的发尾上。
  心被人戳出凹陷的小洞,见到此情此景,印芸竹心中感慨。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要是让那群以江梦合为榜样的影迷看见,端庄清冷气质的女神滤镜恐怕早已碎裂一地。
  “你想怎么办嘛?她的语气被传染,跟着柔和绵密起来。
  “你帮我擦擦。”江梦合蛄蛹,亏她还在养伤,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负责。
  听到这话,印芸竹脸红。
  两人之间不是没坦诚相见过,该看的该摸的全都做过,但那是曾经,如今让还没破镜重圆的其中一位赤。身。裸。体,躺在另一个人面前……
  根本不敢想面面相觑有多尴尬,何况她自己不是断情绝爱,多少会有七情六欲,要是到时候被捉住小尾巴调侃,自己在江梦合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让她这种心怀不轨的人干这些事,就像亵渎江梦合为印璇受的伤。
  “不要。”印芸竹拒绝。
  “为什么?”江梦合不解,“都是女b怕什么?”
  “你还好意思讲!”捕捉到女人嘴角的促狭,印芸竹捉起小方巾朝她脸上扔,“这会儿知道是女b,之前干什么了?”
  话音落下,房间一片寂静。江梦合望她,无辜地举起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静默弥漫,她又补充:“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印芸竹原想死鸭子嘴硬,又被这见风使舵的态度逗笑了,有些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乖啊?”
  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江梦合挑眉:“乖?你用这个字形容我?”
  她自诩感情中的上位者,绝对不允许后辈,尤其比自己小的印芸竹,用这种含有宠溺的形容词套在自己身上。本想出言阻止,又见印芸竹脸上绽开真心实意的笑,又什么火都熄灭了。
  江梦合以前从没发现,自己也会有含。着委屈往下咽的一面。
  她叹气,歪头故作可怜:“是呀,芸芸看我这么乖,就满足一下姐姐的小愿望,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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