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单元门被轻轻推开时,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又略带欢快的吱呀声,仿佛是在诉说着楼下的故事。此时,路灯那昏黄而又温暖的灯光,宛如一条潺潺流动的金色河流,顺着枝繁叶茂的槐树枝桠缓缓流淌下来,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就在这如梦如幻的光影中,一个扎着两条俏皮马尾辫的女孩从冬青丛里像一只灵动的小松鼠般钻了出来,她便是小美。她那两条马尾辫的辫梢上,还调皮地沾着些许草屑,在灯光的映照下,就像点缀着的小星星。小美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地看着刚从单元门出来的杨筱彤,扯着嗓子问道:你妈今天怎么开恩啦?平时可都不让你这么早出来玩呢!
  杨筱彤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熟练地把手中的皮筋套在粗壮的梧桐树上,然后轻轻抬脚,勾住了那段浅粉色的皮筋,满脸骄傲地说道:我写完四页生字呢!可费了我好大的劲儿。说着,她还特意伸出右手,将食指侧面那一抹明显的钢笔水蓝痕展示给小美看,那蓝痕就像是她努力完成任务的勋章。
  套好皮筋后,杨筱彤便开始欢快地跳了起来,嘴里还抑扬顿挫地唱着: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她那镶着水钻的凉鞋随着跳跃的动作,在地面上敲出了一连串轻快而又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在演奏一首美妙的乐曲。而她书包侧袋里那几个未拆封的果冻,也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是在为她的欢乐伴奏。
  正当杨筱彤全身心沉浸在跳皮筋的无尽快乐之中时,夏日的阳光洒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可她丝毫不在意,嘴里还欢快地唱着跳皮筋的歌谣。她轻盈地在皮筋间跳跃、翻转,仿佛一只灵动的小鹿,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活力与激情。
  忽然间,一股温热温热的触感悄然贴上了她的后颈,那触感就像是一条轻柔的丝巾,带着一丝陌生又熟悉的温度。她的身体下意识地猛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紧接着便条件反射般地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原来是奶奶那熟悉而又亲切的面容。
  奶奶正微笑着站在她身后,手中稳稳地拿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杯。这个保温杯是杨筱彤最喜欢的粉色,上面还印着她最爱的卡通图案。奶奶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疼爱,就像一汪温暖的湖水,轻轻地将她包围。
  奶奶手中拿着的保温杯里,装着她最爱喝的银耳羹。那银耳羹是妈妈一大早精心熬制的,雪白的银耳在锅里慢慢炖煮,变得软糯香甜,还加入了红枣、枸杞等食材,不仅口感丰富,还营养十足。
  奶奶温柔地笑着,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又温暖。她轻声说道:累累了就喝点银耳羹,润润嗓子。那温柔的话语,就像一阵春风春风,带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轻轻地拂过杨筱彤的心田,让她原本因运动而有些燥热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补充点能量。奶奶又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关切。就在这时,杯盖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缓缓滑落,滴进了杨筱彤的衣领里。那凉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接着便咯咯笑着往身旁的小美身后躲去。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就像银铃一般,在夏日的空气中回荡。
  枸杞在琥珀色的汤羹里载浮载沉,就像一颗颗红色的宝石在金色的液体中闪烁。杨筱彤迫不及待地接过保温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她喝得太急了,一颗饱满的红枣不小心黏在了虎牙上。她自己却还没发觉,依旧开心地笑着,小美看到后,指着她的嘴哈哈大笑起来,杨筱彤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在楼下空地里久久回荡。
  当星星爬满十楼张奶奶晾的床单时,奶奶叫筱彤回家。
  回家路上,祖孙俩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杨筱彤忽然扯扯奶奶衣角:明天练完钢琴你能不能带我去公园里玩一会儿?她指着便利店橱窗里的风筝,在草地上躺着,可以闻到草的味道呢!
  路灯在杨筱彤眼底碎成星星,她捏着发烫的保温杯,凉鞋尖蹭过砖缝里刚写过的羞字。夜风卷起皮筋上的彩色流苏,缠住了她未说完的幻想:可是草地上有蝴蝶......
  蝴蝶不会帮你纠错题呀。奶奶接过空掉的保温杯,指尖抹掉女儿唇角的银耳胶质。她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像给每个字句都标上了不可更改的序号。
  很快她们到家了,姐姐筱菡还在自己的卧室写作业,妈妈在书房,爸爸没回家,爷爷在看电视
  杨筱彤突然发现奶奶围裙兜里露出半截铅笔,和她数学作业上那支咬出牙印的一模一样。槐树沙沙摇晃着路灯的光斑,把她们并肩的影子剪成作业本上的田字格。
  今天的钢琴还没有练呢,洗完手休息十分钟去练钢琴,明天上午让奶奶带你去学琴。妈妈听到开门得声音,妈妈明天下午要加班,你要听奶奶的话,练两个小时的钢琴,然后把学过的英语单词和古诗背了
  课外兴趣班学校里,琴键上的阴影像排队的小蚂蚁。杨筱彤数着节拍器摇晃的银针,发现奶奶老花镜链坠的反光正悄悄在琴谱上爬行。当《车尔尼599》第23条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窗外的云恰好裂开缝隙,漏下一缕金线缠住她的手腕。
  我们二妞弹得比云雀还好听。奶奶从绣着牡丹的手帕包里摸出颗话梅糖,糖纸带着体温。经过儿童公园时,杨筱彤突然扯住奶奶的绛紫色衣襟旋转木马正在唱《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彩色气球擦着杨筱彤的麻花辫飞过,她坐在秋千上啃着糖画凤凰,看奶奶和卖棉花糖的老头用旧粮票换故事。忽然有蒲公英种子落在琴谱夹页间,她偷偷把它们吹向正在沙坑筑城堡的孩子们。
  夕阳的余晖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在小区的每一个角落。杨筱彤背着书包,脚步慢悠悠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放学之后的惬意,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终于走到家门口,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掏钥匙,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防盗门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只见门把手上挂着一张妈妈留下的便利贴,那便利贴上的字迹是妈妈熟悉的娟秀字体,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个个鲜红的感叹号,它们就像一个个调皮的小鞭炮,仿佛下一秒就要噼里啪啦地炸开。便利贴上写着:琴凳上的《哈农》打开到第12页!杨筱彤看着这张便利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想着妈妈总是这么细心又可爱。
  她打开家门,走进房间,把书包随意地扔在床上。这时,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古诗集,那本古诗集的封面已经有些微微泛黄,封面上的花纹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古朴。她想起在回家路上路过公园的秋千时,看到旁边的槐树正开着花,那洁白如雪的槐花瓣随风飘落,宛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她忍不住伸手接住了几片,此刻便顺手把沾在秋千上的槐花瓣夹进了古诗集里。当她翻开古诗集,惊喜地发现妈妈用荧光笔把忙趁东风放纸鸢这句话标成了彩虹色。那绚丽的色彩在书页上闪耀着,仿佛真的把春天的生机与活力都带到了眼前。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电子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有节奏地响着。当电子钟报时声第三次响起时,杨筱彤正坐在窗前的书桌旁。她透过窗户,看到窗台上不知何时来了几只麻雀。那些麻雀小巧玲珑,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它们正欢快地啄食着她之前偷偷撒在窗台上的饼干屑,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十分可爱。
  杨筱彤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子上的英语单词卡。那张单词卡上画着一个微笑的梨子,旁边写着pear。她盯着这个单词,思绪有些飘远。突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妈妈在pineapple这个单词旁边画了只戴眼镜的小刺猬。那只小刺猬画得栩栩如生,眼镜后面的小眼睛仿佛还透着一丝机灵。杨筱彤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妈妈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之后,她拿起语文课本,开始背诵《望洞庭》。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她一遍又一遍地背着,当背到第七遍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哐当声。她停下背诵,侧耳倾听,原来是楼下有个孩子正骑着滑板车,从井盖上碾过。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仿佛是生活中一段别样的小插曲。
  五点零七分,夕阳把防盗门密码键染成橘子软糖。杨筱彤冲出单元门时,运动鞋带在身后跳成皮筋,书包侧袋里未拆封的水彩笔和琴谱摩擦出沙沙的私语。小美举着湿漉漉的泡泡枪从车棚钻出来:你今天怎么像逃出五指山的孙猴子?
  她们在停车线画出的格子里跳房子,杨筱彤的羊角辫扫过汽车后视镜上悬挂的平安结。当妈妈在阳台上摇晃装星星饼干的铁盒时,她正把兜里揉皱的便利贴折成纸飞机那上面未干的墨迹晕染开来,像朵正在融化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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