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筱彤的视线有些模糊,她不自觉地盯着奶奶围裙上凝固的面粉渍,那形状竟然与函数图像中的抛物线有些相似。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数学课堂上学习抛物线的情景,老师在黑板上画着那道弯弯的曲线,而她却总是难以理解其中的奥秘。
没见过?张佳慧的声音突然在筱彤耳边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筱彤抬起头,看到妈妈正站在冰箱前,突然扯开了冰箱门。冰箱里的冷气像一阵寒风一样涌了出来,直吹到筱彤的脸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筱彤的目光随着妈妈的动作移动,只见冰箱里的保鲜盒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摞错题集饼干。这些饼干是筱彤每晚加练的拓展题,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些题目,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张佳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失望和责备:每晚加练的拓展题都白吃了?筱彤低下头,不敢与妈妈对视,她知道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可能不会太理想。而那股从冷藏室里涌出的冷气,在她的眼镜片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雾,让她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奶奶的织衣针在毛线团里停顿了一下,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了。老人缓缓地站起身来,她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有些孤单。随着她的动作,老花镜链轻轻地扫过茶几上的成绩单,那上面的78分地理分数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一种让人心情沉重的铁锈色。
奶奶的目光落在成绩单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佳慧啊,二妞的英语不是进步了吗?她的声音温和而慈祥,带着一丝安慰的意味。接着,奶奶将那杯温热的枇杷膏缓缓地推到张佳慧面前,玻璃杯底在木质桌面上轻轻地滑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是奶奶对孙女的关心和爱意在这小小的动作中传递。
然而,张佳慧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欣然接受奶奶的好意。她突然情绪激动地举起手中的数学试卷,阳光透过纸张,照出了试卷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妈!这是升学啊!她的声音在2字上突然劈了叉,就像一根绷断的琴弦,带着无法抑制的焦虑和失望。
筱彤的自动铅笔像是突然拥有了生命一般,在草稿纸上猛地戳出一个黑洞。那黑洞深邃而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而那些原本被筱彤用珊瑚红标注的错题,此刻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开始疯狂地繁殖起来。它们迅速蔓延,填满了整个草稿纸,甚至还溢出到了桌子上。
与此同时,筱彤笔下的函数图像也像是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的影响,原本平滑的曲线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如同荆棘一般缠绕住了她的脚踝,让她无法动弹。
而就在这时,冰箱贴上的番茄钟计时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刺啦声,仿佛是在发出警告。筱彤惊恐地看向计时器,只见上面的数字在23:17分的位置定格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从这周日开始,每天加做三页数学真题。妈妈的声音突然在筱彤耳边响起,语气严肃得像是在布置一场军事演习。筱彤的心头一紧,她知道妈妈又要给她增加学习任务了。
我已经联系了陈老师,借来了五年内的月考卷。妈妈接着说道,她的手机屏幕亮着,那刺眼的白光让筱彤有些睁不开眼。筱彤瞥见购物袋里躺着两本厚厚的书,一本是《压轴题800练》,另一本则是《几何模型大全》。
窗外的香樟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地摇晃着,原本平静的枝叶瞬间变得躁动不安,仿佛在预示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果然,天气预报里提到的秋雨,竟然提前造访了这个城市。
雨滴像子弹一样狠狠地砸在防盗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坚硬的金属击穿。而筱彤那句刚刚说出口的知道了,也被这凶猛的雨声无情地冲进了下水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筱彤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妈妈手机屏幕上的订单编号,那串数字在她眼中变得模糊不清,就像被肢解的数学公式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房间里。张佳慧静静地站在女儿的房门口,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分钟。她静静地听着屋内传来的细微声响那是筱彤在偷偷嚼着英语完形填空饼干的声音。这种饼干是筱彤自己独创的一种记忆方法,她相信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更好地记住那些复杂的单词和语法。
二妞,八点啦!母亲的敲门声,仿佛是欢乐的音符在跳跃。她怀里抱着连夜整理的《核心考点精编》,那油墨未干的纸页,散发着知识的芬芳。
书桌上的台灯依然亮着,照亮了几何题旁用修正液画的可爱涂鸦:二次函数图像变成了一个调皮的小精灵,正欢快地追逐着举着三角板的少女。筱彤的校服袖口,沾满了荧光笔渍,薄荷绿和珊瑚红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那就先来做这套函数专题吧。张佳慧轻快地抽出紫色活页纸,页眉处手写的致命易错点仿佛在调皮地渗墨。窗外的爬山虎在秋风中欢快地颤动着,叶片的阴影如一张灵动的网,轻轻地落在试卷上。
当铅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第四道裂痕时,筱彤的鼻子突然捕捉到了一丝铁锈的味道。第12题的选择就像一个个快乐的小精灵,在她眼前跳起了欢快的圆舞曲。选项c的墨迹晕染开来,仿佛变成了奶奶那碗香甜的枇杷膏里的涟漪。杨筱彤的眼睛盯着书,一动不动,看似在认真思考,其实她的心早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到了学校里的那一幕:她和好朋友娟娟趁着课间休息,手牵手一起跑去上厕所,娟娟在路上还不停地给她讲着有趣的八卦
注意集中哦!妈妈的圆珠笔轻快地敲在桌角,震得书架顶层的《小王子》都跳了起来。书页在空中欢快地翻飞着,夹在其中的银杏书签也迫不及待地飘了出来,那可是六年级毕业时同桌送的超级棒的礼物呢!
筱彤的小指甲开心地掐进掌心,那里还留着上周画压力温度计时留下的可爱月牙形淤青。妈妈,我能不能先背完生物细胞结构呀?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窗外掠过的白鸽,心里美滋滋地幻想自己变成了脱氧核糖核酸链上的碱基对,在细胞里快乐地玩耍呢!
做完数学才可以玩其他的哟。张佳慧拿起红笔,在题干上画了个圈,笔头好像要把纸戳破啦,这个动点问题上周不是讲过类似的嘛?她身上的香水味和着风油精的味道,在筱彤的太阳穴那里绕成了一个小圈圈。
老座钟当当当地敲了十一下,筱彤突然唰地一下把试卷揉成了一团。纸团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掉进了印着凯蒂猫的废纸篓里。反正怎么做都是错啦!她大喊一声,声音大得把窗台上的麻雀都吓飞了,羽毛飘飘悠悠地落在了还没干的修正液上。
张佳慧的眼睛瞪得浑圆,她瞅见女儿撕得粉碎的草稿纸像雪花一样四处飘洒。其中一张碎片上画着被锁链锁住的二次函数图像,旁边还用橙色荧光笔写着:数学是地狱。
奶奶端着核桃酪,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走进来,恰好瞧见筱彤把数学笔记塞进了微波炉。老太太那布满皱纹的手,啪的一下按下启动键,然后乐滋滋地说:二妞啊,你晓得汝窑冰裂纹是咋个来的不?
筱彤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在微波炉转盘上。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瞅见老人从檀木匣里掏出只冰裂纹茶盏,那裂纹在灯光下闪烁着秘色瓷的光芒。当年的工匠啊,故意让胚胎在窑变的时候开裂,这一裂,可就裂出了绝世之美哟!
张佳慧躲在玄关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握着那本被扯烂的《压轴题攻略》。她突然就想起女儿小时候发烧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是这样紧紧握着体温计在急诊室里走来走去。那时候的眼泪啊,热得发烫,哪像现在,挂在腮边就跟冷掉的蜡油似的。
妈,您可不能老这么惯着她呀。她的声音都有点发颤,就好像是在努力说服二十年前那个非要报奥数班的自己一样。这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班级群里弹出一条消息:本周数学平均分83.5。
筱彤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上的裂纹,那冰凉的触感犹如月考时颤抖的答题笔,仿佛在她的心头划过一道冰冷的痕迹。那些蜿蜒的裂痕宛如函数图像的轨迹,又恰似妈妈眼角的细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台灯在数学练习册上投下的光圈,突然间如同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急剧收缩成惨白的斑点。杨筱彤合上作业本的动作,犹如一道惊雷,惊醒了窗台上正在打盹的虎斑猫。那道未完成的函数题,宛如一条被斩断的蜈蚣,从纸页边缘探出狰狞的头,张牙舞爪地向她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