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折不太明白,追问道:“你说明白点。”
“你报社刚起步,事情很多吧。相宜终归是秦馆的人,就算是你来求情,也得有面子上的处置。明天开始,我让她身边人去接她放学。”在外头,姜折还是与相宜保持距离为好。
姜折想了想,妥协:“随你。”
......
次日起,相宜没能在学校门口再看到姜折。每日来接她的人,改成了王婆与和瑛。
之后近两个月,相宜没能再见到姜折。王婆同她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忍着没问任何人关于姜折何时会再过来。每日上学有老林叔送她,下学便有王婆和和瑛等着自己,这样的生活与外头那些小姐都差不离了。
街上偶尔也有黑色的、拉着帘子的轿车驶过,王婆会让相宜走到路的内里,然后同她说千万莫要跟这些个铁皮盒子抢路,这些都是不长眼睛的,可不能在路上吃了亏去。
相宜很爱听王婆说话,觉着王婆的调调转的很快,时而抑扬顿挫,也暖人心。
和瑛的话也多了起来,会和相宜说说笑,也不再是一直低着头的姑娘了。这几月里,相宜下了学便是在书桌旁写写谱子。之前姜小姐说看不懂她的曲谱,相宜便想着,将曲子好好的写出来,用自个儿的五弦琵琶弹出来给姜小姐听。
总会有这样的机会的,不是么。
和瑛给相宜端来茶水,也会问:“姑娘写很久了,什么时候能听到姑娘弹这首曲子啊。”
相宜想了想,摇摇头。她还没给这首曲子取名字,等到姜小姐过来,她会替这首曲子求一个名字的。
和瑛笑道:“那等姑娘弹这曲子的时候,定要告诉我,我可想听了。”
“好。”相宜笑。
又见和瑛走过去将窗子好好的关起来。已经是新历的六月多了,天气暖了,渐渐有了热意。和瑛动手关窗子,“姑娘这窗子还是不要时常打开了,天热起来外头虫子多,馆子里还没来装窗纱,开窗免不了要被蚊虫咬去的。”
“知道啦。”相宜也站起来。晚间将她的学生制服收进来了,得将它挂好。王婆这几日回了老家,去管那头田地的事,就只有和瑛陪她了。昨天下学时,雨下的很大,还有闷闷的雷声,和瑛把伞都撑在自己这边,一把伞两个人,还是湿了一半儿。
自己湿了是没什么的,衣裳湿了便不好了。
“姑娘明天不是休息吗?学校的衣服不先收起来吗。”和瑛看她摆弄衣服,也想上手帮忙。
相宜连忙说:“没事儿......我就是自己想看看这衣裳,不用帮我。”
她也不瞒着和瑛,想瞧瞧自个儿的衣裳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丑事。
和瑛也随着相宜的视线,细细的瞧这衣裳,“姑娘柜子里不是还有一件吗,和这件衣服是一样的吧。”
相宜摇头,怎么会是一样的呢。那件衣裳是姜小姐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只在姜小姐面前穿过一次,怎么能其他的衣服是一样的呢。
姜小姐......快两个月了,她都没有再见过姜小姐。不该问的,她也不曾问过。还是和瑛,偶尔会提起姜小姐,相宜总是笑笑。她想起秦馆主那头和她说的话,不要做个空等待的怨妇,会被扔出去喂狗的。也就...才两个月,她似乎有点体会了。
“过几天是姑娘的生辰了,您想要出去走走吗?咱们馆子有规矩,生辰那一天可以出秦馆。依照规矩六点之前回来便好。”
相宜眼睛亮起来,“真的...可以出去?”
和瑛连忙补了一句,“可以出去,那一天都可以出去的。只是我得跟着您......”当下之意,一个人出去是不被允许的。跟身边的人跟着,才可以。
相宜微愣,不过转瞬即逝的情绪而已。有人陪着,不也是很好的事吗。
“那我们......等六月十号的时候,劳烦你和我一起出去一日。”
和瑛也欢喜,忙道:“好!我明天就去找陈姨,将那天出去的事报给馆主。您放心,馆主不会不许的。”
“好。不过,陈姨是?”相宜还是没动茶水。今晚得早点睡下,明天一早,她预备练习这首新曲子。
和瑛解释道:“哦,陈姨啊,她是馆主的亲近之人。馆主近年来身子不大好,时常得去看大夫的。秦馆里的许多事都是陈姨代为处理,按话本子里说的,她算是馆主的心腹吧。”
“好像是......上次我去见馆主,她屋子里十分的热。”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和瑛放低了声音,“陈姨的脾气可比馆主要好多了。”
相宜没再说话。按和瑛的话说,馆主脾气不好?上次见馆主,相宜却觉得馆主是个很好脾气的。馆主的举止瞧着还有些恣意,而且她爱听琵琶,能懂她起了曲子后半部分的调子,并没有弹完全曲,而后问她,是否是不愿意给她弹。
即便瞧出来,馆主也不曾怪罪过。
......
六月十日,新历。是个没有太阳的天气,上头盖着厚厚的云。天气闷热的像在人胸口处压了个大石头。
和瑛怕要下雨,临出门之前还带上了伞。
相宜心里有事,总念着那几个字。她在姜小姐带来的报纸上,看到过那个报纸的名字——函文报。
函文报应当就是姜小姐的报纸。那就是说,只要知道这个报纸的名字,她有一整天的时间找报社的位置。说不定......就能够远远地看姜小姐一眼。
今天是她的生辰,姜小姐应该不会怪罪自己的吧......
和瑛跟着她,在附近的铺子里买了些糕点。相宜对糕点很喜欢,小时候没吃过几次,长大了就很嗜甜。
趁着生辰,陈姨破天荒的还给了钱,说是让顾好相宜,该买的就买一些,其余的就没再说什么了。和瑛捧着红布裹起来的钱回来,没想通。管他呢,和瑛遇着相宜爱吃的,就多买了一盒,给备着。
相宜一路盯着各处的路牌,在找。
早上出的秦馆,她让和瑛带着她走一走镇上,从秦馆出发,预备绕一整个圈儿。走到现在,大概一个时辰,两个钟头。和瑛也是个不知道累的人,一路逛着,走进各个店里看东西,还是乐呵呵的。
路边一处牌子,立着,写着函文路。一个箭头指向小道里面。
相宜脑后都跳了几下,“函文路。”报纸叫函文报!完全可以说得通!
“那个,和瑛。我去里面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你先逛逛这边。”相宜说。
和瑛回头,应道:“哦,好啊。”
相宜头也不回往右边不远处的小道走过去。函文路不一定有函文报社,她得去看一看。等确定下来,再来找和瑛一起去。
相宜说的这个“一会儿”的时间,越来越久。原本和瑛拎着东西在店门口等相宜,等到快两刻钟过去,和瑛的腿都站得发了颤,心里猛地涌出一股不安!联想到陈姨的交代......要顾好相宜姑娘......
“天......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她放下手里的糕点,捏着红布报着的钱,往相宜走的方向追过去。
追进去,她也没瞧见相宜,吓得没了魂儿。她犯了大错,那函文路的小巷子的尽头,是一户人家......只是人家门口的小道而已。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路!
第10章 第十章
和瑛吓坏了,第一时间跑回去那店铺门口,拎起糕点就往回跑。
回到秦馆,和瑛没按规矩来,想直接去了陈姨的房间找人。馆主住的那栋房子一直有练家子守着,她只能在楼下的门口等着,急得团团转。
得过去了有一个多时辰,陈姨才从外头回来。瞧和瑛的脸色就知道是出了事,也将人领进了楼里。
才上楼,陈姨就问:“相宜姑娘呢?你跑过来做什么?”
和瑛咽了口唾沫,嗓子上都火辣辣的疼。
“姑娘......姑娘不见了......怎么办,姑娘不见了。”
陈姨停了脚步,大惊,“什么?!”
馆主不是说过了一个月,相宜应该不会有事了吗......满一个月之后,馆里就没让练家子再跟着相宜出门了。今天是相宜生日,她才做主让相宜主仆出秦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馆主这段时间都不在秦馆,该怎么跟馆主交代呢!
“陈姨,馆主在吗?我们得去找姑娘啊,她绝不是、绝不是逃跑!姑娘心眼子实,绝不会的。”和瑛急得很,生怕陈姨将相宜姑娘与以往想要逃走的姑娘做视作一类,那便完了!
陈姨面色凝重,良久才说:“现下找馆主,怕是不成了......”
馆主前些日子就一直发热,腿部的旧疾也复发了,疼得每晚都睡不着觉。去了圣玛丽医院才知道,除了腿上的旧伤,肺上也是感染了。昨天晚上才在医院里动了手术,她刚才是去看了馆主回来,馆主都还没苏醒过来。
“先别急,我想想,我想想法子。你跟我进来吧,把你们刚才遇到的事儿都仔细的说一遍。”陈姨叹了声,继续往上走,开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