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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姜小姐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的符号,让相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也觉得在夜里的自个儿和现在的自个儿有些许的割裂。彼时会胡乱动作的她,也是过后特别脸红的人。
  或者姜折也是这么想吧。
  多看一眼相宜的小红脸,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如此境遇之下,相宜成了她唯一的,能感受到快乐的来源。
  姜折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腰上的酸疼昭示着眼前人曾与她在困苦的时候交颈相缠,她不得不承认,她需要这样的放纵。那些没有地方纾解的仇怨和愤怒,相宜都用她的惧怕二字,帮助自己交托了出去。
  姜折故意问:“还很害怕吗?”
  看着相宜愣了片刻,脸就更红了。
  “不怕......”
  姜折却说:“不是不怕了。我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完全不害怕。但我总想着,希望我的恋人可以信任我,依靠我。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成长,不必急。”
  相宜的唇动了,忍不住又吻了姜折。
  是真的还有很长的时间,对吧......
  这是不是也能算作是姜小姐的许诺。
  之后,相宜将饭菜摆了出来,同姜折一起吃了。这顿饭明明是都带着辣的菜,她们吃得很沉默,相宜能感觉到姜折的心思不在净安阁了。离开秦馆主那里就快要一天了,姜折定是在担心那边。
  相宜一样也是担心,偷偷抬头看到姜折的时候,更多的是心疼。
  饭后,姜折还是开口了,“我得去看看她,你待在净安阁,不要出去了。我会让人带和瑛过来陪你,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裴婉那里。”
  相宜还想争取,“我不能跟着您吗?”
  姜折摇摇头,拒绝了她。
  她心里有个很不好的预感,将相宜带在身边,就怕有事的时候无法顾及到相宜。她有了除姜家和报社之外的牵挂。
  离开前,姜折将相宜送到了裴婉的居所。和瑛很快下到一楼接人,看到姜折与相宜眼泪就往外头落。不多时,裴婉下来,隐晦的问起秦孟乐的情况,姜折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裴婉也没有多问。
  “相宜,跟我上去吧。”裴婉招呼了相宜,却见相宜只是看着姜折,腿都没挪动半分,“怎么了?舍不得你家姜小姐吗?又不是见不到了,来日方长呢相宜。”
  裴婉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看相宜无甚反应,便说先上楼去,将和瑛也带走了。
  人一走,相宜便原形毕露,扑进了姜折的怀里。
  怀里的人身上还留着洗过澡之后的清香,发间的味道也是熟悉的。姜折低头又轻轻嗅了相宜的发,难为她依着恋着还是愿意听从自己的安排,“会回来的。”
  “你乖乖的,听裴姑娘的话。相宜,我应承你,我会回来的。”
  ......
  变故便在姜折前去秦孟乐住处的路上,姜家的护卫和上面的医生正在陆续的离开。
  跟着人群下来的,还有秦馆的女医生,沈平惠。
  “沈医生!”姜折紧张的唤了声,朝沈平惠跑过去,“上面怎么了?他们怎么都走了?秦孟乐她......”
  可惜,姜折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沈平惠脸上的表情十分深沉凝重。
  “怎么......什么意思?沈医生。”姜折慌乱的开口。
  沈平惠慢慢看向秦孟乐的窗子,疲惫中带着低哑,“去见见她吧,姜小姐。”
  馆主的身体一直不算康健,原先在秦馆,小病都是由她给馆主看。后面给馆主看病的次数越来越少,后面才知道,馆主去圣玛丽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晚上的时间,沈平惠和那些过来的医生在一起在秦孟乐的身边。
  馆主身上的伤她看得太清楚了,外伤严重,甚至是吓人的。但她最严重并非是外伤......那些个医生带这专业的设备过来,一夜的时间......
  圣玛丽的医生说这一口洋文,沈平惠听不懂那些话,身为医生,她对姜折说出的是自己的判断。
  姜折只仅仅愣了一瞬,朝秦孟乐住所跑去。
  天气阴沉的可怖,秦孟乐居所的空气都似被碳火烘烤过似的,闷热且让人窒息。上楼梯去到二楼的短短几步,姜折走得很不容易。
  按理来说,她最应该去问那些医生,去问姜毅。可她没有多的时间!刚才与沈平惠的对话,她害怕秦孟乐等不到她回来。
  秦孟乐的屋子里留了两个秦馆的人照料。姜折与她们并不相识,走进门时,那两个人看向她似乎也被吓着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她开口。
  虚弱的声音率先传来,是秦孟乐。
  “你们出去吧,不要留在这里。”
  姜折心跳都快了,很快到了秦孟乐床前,“你…你醒了……”
  秦孟乐的脸色都有些发黑,唇色也很深,“醒了……别怕。”
  “是不是傻了……”姜折很难受,她不晓得秦孟乐现在这种时候还在安慰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她也太怨恨秦孟乐太怨恨日本人了。
  那两人见状,识趣的离开了阁中。
  见秦孟乐想起身,姜折伸手,扶着秦孟乐坐起来,“可以先躺着,不要起身了。”
  面对姜折,秦孟乐的眼神有些闪躲,“阿折,昨天你都瞧见了吗?”
  昨天那样的场面,多么肮脏。她当时有是多么狼狈不堪,她最不愿意让姜折看到这样的自己。哪怕是死在日公馆,她也会认命的……可偏偏!偏偏就是让姜折看到了……
  昨夜醒来,秦孟乐是被疼醒的。周围有三四个医生,围着她。沈平惠似乎都站在外围,她伸手,想要问一问沈平惠。可手刚抬起来,便被说着洋文的医生握住,将输液的枕头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后面睁开眼睛都瞧不清楚眼前人的样貌。昏睡中,她唯一看到的就是姜折。
  那是年少时的姜折,齐肩的头发,穿着蓝白色的裙子,腰带上还系着好看的流苏。走起路来,流苏就一动一动的。梦里,她的手又能弹琵琶了,姜折与她就在山脚的小亭子里,四周没有看课,没有任何人,只有湖里的戏水的白鹅和啄尾巴的鸳鸯。
  她在梦里问姜折,“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姜折笑得很傻气,疑问道:“我不是给你金子了吗?秦姐姐可以去选择新的生活,可以去国外。也可以置办一些房产……”
  可姜折还没说完,秦孟乐就着急的打断了她的话,她很着急,“我不要金子!”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金子!她也不喜欢秦馆的生活。当她亲手杀死奴隶秦馆女子的老馆主,她就知道一辈子,再难跳出此生囹圄。前半生得不到的,就连在梦中也得不到吗?
  姜折问:“那里要什么?”
  就算是在梦里,秦孟乐的泪顷刻之间也落了下来,她想同姜折说好多话,但唯独没法子说出她想要的是什么。
  姜折追问:“秦姐姐?你同我说,你想要什么,好不好?”
  秦孟乐哭着笑了,咬着嘴唇,忽然抱了一下姜折。
  梦境的最后,秦孟乐说:“不……不想要了。”
  ……
  姜折替她打了热水,用柔软的毛巾擦拭秦孟乐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被匕首扎穿的那只手,被厚厚的包裹起来。
  “别担心,好好养着,身子会好的。”姜折一边轻轻的给她擦着身上的血污,一边安慰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阿折,我是个很要体面的人。”她已将话挑明了说,却不知姜折能听进去几分。
  她看到姜折别过了眼,是隐隐的在忍耐着情绪。
  果然啊,阿折什么都看到了。她亲手将自己从日公馆带出来,怎么可能瞒得住她呢……心里的火,似乎就在这一瞬湮灭了。
  “不晓得她们会不会很害怕。”秦孟乐说话已是虚弱的气声,每说一句话,胸腔里不知名的疼痛就会加剧几分,她忍耐的很辛苦。
  姜折脑子里浮现出相宜的样子。相宜是同她说过,她很害怕。
  姜折却在说谎,“不会的,你还在她们就不会乱。”
  “是么……”秦孟乐看着姜折收起毛巾,洗干净,又重新挂到房间里的架子上。
  “怎么不告诉我,你碰过鸦片。”
  秦孟乐深吸一口气,才能出声:“那是你走了之后的事了。姜家没有在你走后再为难过我,应当是觉得你我断干净了吧。”
  “后面为难秦馆的都是洋人吧?”
  秦孟乐点头,“先是法兰西人,后是日本人。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日本人想要秦馆街造工厂,我自然不会同意。很快,法兰西人就找上了我……”后面的事,她不再说了,姜折能够想得到。
  “我回国后,你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姜折后悔了,说出这话她就想到了此前自己的所为。
  秦孟乐还是不惯着她,将窗户纸捅破,“姜六小姐当时不是不愿意见我么。如今就不要想从前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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