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可你知道的比我多啊,”裴灵祈听的津津有味,“你说了母后这么多优点,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母后?”
  裴宣想了一下:“呃.....因为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还是那句话,娶个媳妇半个娘,被管一辈子就算了,谁还想再被管第二辈子啊,又不是活腻歪了。
  裴灵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哼了一声:“我母后年纪才不大,是你年纪太小了。”
  这有什么区别?
  “好好好,是我配不上你母后,我保证对你母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裴灵祈一骨碌爬起来,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
  “我是史官啊,书库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堆的可多了,我都知道。”你母后的事儿谁有我知道的多啊。
  “我也要看!”裴灵祈很兴奋。
  “那可不行。”
  “为什么?”裴灵祈的脸皱起来,差点又张口来一句我可是皇帝,我就要看。
  “因为明君不能干涉史官篡改史实,”裴宣循循善诱,“陛下是明君吧?”
  裴灵祈眉头一皱,脖子一扬,好,我知道你是个小昏君了,裴宣决定说点现实的:“因为私自调阅我会被砍头,陛下会被太后教训。”
  她强调:“比这一次罚跪还要重的教训。”
  裴灵祈低头看了看自己半残的腿,最终不满的哼了一声。
  终于糊弄过去了,不然上哪儿给她编一本史书出来。
  裴宣爹是个心虚的人,临死前把史书销毁了一批又造假了一批,逼着史官将发妻之死改成了突发恶疾暴毙,将那场血腥的九月宫变彻底抹去。
  裴宣对史书怎么评价自己不感兴趣,反正她死都死了,骂昏君明君区别不大,多夸她两句也不能给她延年益寿,但子书谨好像比她在意。
  她死的第二年裴灵祈降生边疆局势稳固就一把火烧了起居注,隔了四五年了又预备重新给她修史书。
  至于是往好的修还是往坏的修就不得而知了。
  “你去哪儿?”裴宣看着小家伙一瘸一拐的爬起来,“要是我没记错,陛下好像还有一个时辰的课业没做?”
  裴灵祈眼珠子一转:“孤要去把珠子送给母后检查!说不定母后一心软就不会罚我了。”
  大概率在痴人说梦的小可怜,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了,你只会浪费在雪地里来回挪动的时间,导致要熬夜赶工。
  但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去一趟是不会意识到这个惨痛的事实的。
  裴灵祈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她跑到紫宸殿的时候子书珏还没走,但她眼里已经完全容不下这个碍眼的姨母了。
  “母后——母后——”
  子书谨抬起眸子看向幼女,她本来还在担心小女儿跪了这么久,腿会不会不大好,但看她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倒真是随了某人皮实的特性。
  “怎么了?”子书谨搁下笔看向门边,免得墨汁溅到小女儿脸上。
  她一个人来的,某个人没跟来。
  裴灵祈闯祸的次数多了,已经充分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看见母后往门口看就知道母后想见的另有其人。
  但没关系。
  裴灵祈一瘸一拐的扑进子书谨怀中,企图吸引母后的注意力:“母后,母后,那个女官说她不喜欢你!”
  子书谨望向门口的目光果然收回来,看向怀里的小人儿。
  一看有用裴灵祈再接再厉,丝毫没注意到自家母后快凝固的目光:“她说,因为她不喜欢年纪比她大的。”
  “......”
  “噗——”一旁的子书珏没忍住喷出了满口茶水。
  第36章 “怎么?哀家就老得这么让裴大人难以入目吗?
  裴宣还在原地等小皇帝回来,翘首以盼良久,没等来小皇帝,等来了广百,广百的眼神略复杂,说太后留下陛下用膳,裴大人不必等了。
  裴宣后知后觉算是提前放假了吗?子书谨会这么好心?她将信将疑,但还是杵着拐挪回了起居舍人院。
  没办法哪怕是上头用不着她们了,也要在宫中熬到时辰才能出宫。
  起居舍人的院子小,当值所用的房间也不大,裴宣在里面找有没有类似话本子的野史解闷,冷不丁被人戳了戳胳膊。
  “喏,拿去。”李观棋打着哈欠递给她一本册子。
  裴宣不解的接过来打开,发现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今日朝会之事。
  “常大人说你先前未接触过此事,叫我先帮你看着,等你日后熟悉了再上手,免得出什么岔子。”李观棋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今天大雪大朝会委实太早了,人容易犯困。
  裴宣感动的无以复加,许诺明天就给她带点心果子,李观棋当然不缺这点吃的,但灵书手艺好,裴宣到处乱窜,市井小吃她最是熟悉,李观棋这种大户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就喜欢吃那些零嘴。
  可能这就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吧。
  李观棋笑的眉眼弯弯,在一旁喝了一盏醒神茶,忽地开口:“岁夕,你最近和陛下走的很近,可是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裴宣跳着脚坐到桌子另一面。
  李观棋露出一个你果然不知道的表情:“攀附陛下当然不是坏事,但主少母壮,若是等陛下大了太后还不肯放权,太早攀附上陛下未必是件好事。”
  裴宣给太后当娈宠毕竟是件不光彩的事,旁人不知道只以为她深得小陛下宠信,所以连升官职。
  李观棋无语的摇摇头:“裴老大人也算官场常青树了,怎么这也没跟你说过?”
  那老家伙才没这么好心了。
  裴宣不大在意:“陛下可是太后亲女,不至于吧?”
  “古往今来姊妹相残,母女反目的例子还少吗?”李观棋压低声音,“话说太后不是要重修史书吗?我这段日子翻出来不少残卷,还真发现点东西。”
  “什么东西?”冬日上值无聊,又不能玩些旁的,也只能凑在一处说些闲话了。
  李观棋看了看左右:“残卷记载先帝最后一段时日呕血不断,血块紫黑,直到最后呕血而亡,我觉得不太像突发恶疾,倒有些像......中毒。”
  谁家正常人生病吐黑血的啊。
  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八卦了,裴宣顿时失去兴趣,随口道:“你还是快把残卷烧了吧,别引火烧身了。”
  “早就烧了,”李观棋嘟囔,“这哪儿敢留啊,先帝之死疑点重重不是什么新鲜事,平南王当初甚至大闹过一场,要不是小陛下出生说不定还要闹成怎样,岁夕,我不仅找到先帝之死的卷宗,我还找到了太祖之死的卷宗。”
  裴宣眯着快睡过去的眼睛睁开了:“怎么说?”
  李观琪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好奇的模样:“我发现太祖死状与先帝极为相似,都是呕血,颜色有异,但太医诊治不出病症,逾二月愈发重,最后不治身亡。”
  “我怀疑......”李观棋神神秘秘,“皇家是不是有什么诅咒?据说前朝乃大巫后代,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咒术?但凡皇帝都活不到寿终正寝?小陛下会不会也......总之岁夕你悠着点。”
  裴宣:“.......”
  搞半天你就悟出来这个,你还是别悟了吧。
  还以为你真悟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可别说了,小心被捉住了把柄。”裴宣提醒道。
  “哎,这儿这么无聊,一天到晚的跟些古书作伴,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过呀,我也就和你说说,反正我能瞧的你也能瞧,你知道我这张嘴,要我烂在肚里可太难受了。
  裴宣从兜里抓出来一把瓜子干果:“行了行了,你快吃吧,堵住你这张嘴。”
  李观棋这个名字却憋不住话,也算是童年不幸一生治愈了。
  “你有吃的不早拿出来。”李观棋开始敲干果壳,把什么诅咒先帝的一概抛之脑后了。
  本来是给小不点带的,谁知道她今天被特赦了,不必在这儿跟她苦熬了呢。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值,裴宣杵着拐预备回府补觉去,结果刚出院门不久就看见不远处雪中立着一个飘绿的身影。
  子书珏。
  她今天穿了一件金线描边的葱绿常服,戴着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紫金冠,怀中捧着数枝怒放的白梅,几缕幽冷的香气隐隐约约。
  四下无人裴宣很想假装没看见,奈何拐杖的笃笃声简直是行走的提醒,实在没办法溜走。
  “宁侯,”裴宣无奈认命,没话找话,“您今儿这么有兴致在这儿赏花呢?”
  子书珏幽幽看了她一眼,“这天寒地冻的裴大人觉得本侯有这个心思赏花?”
  “所以说宁侯闲情逸致啊。”脑子有坑啊。
  “希望裴大人等会儿面对太后也能如此巧言令色,那小侯也算放心了。”子书珏幽幽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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