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们找到了裴宣娘,有时候裴宣也觉得好笑,好像有任何事都能找她娘,她娘也确实能解决的了。
她娘给不愿参加混战的人在某个隐秘处找了一片山林,秘密迁徙他们的家人,让他们避开祸端。
他们虽然畏惧混战但也明白不能放下刀剑,临走时带走了大批的火药马匹和兵器,足以建成一个铜墙铁壁般的山寨。
这件事秘密进行,她爹也默许了,就算争取不到朋友也没必要多来些敌人。
事后天下安定寨子给她娘递过一封信,若有召必相助,以送行时的绿蚁杯为证。
这玩意儿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寨子兵符,虽然只是一次性的,但总比现在她一无所有好,果然能握在手里才是让人安心的。
虽然这玩意儿是个妥妥的不祥之物。
送给她娘她娘没用上,她娘死后秘密转交给了她舅舅威德侯白堂,她舅横死后移交给陵川,再由陵川送给了先帝,也就是她自己。
这期间好像还不到十年,拥有过这绿蚁杯的四任主人全部死于非命,如果再加上一个曾经和皇后一起拥有过的她爹的话,这玩意儿就已经克死了五任主人。
而且还都死的和子书谨密切相关。
有时候裴宣想一下都会觉得这玩意儿是不是被下了叫子书谨追魂的诅咒,拥有这杯子就会被子书谨追杀到天涯海角。
真可怕啊,裴宣不由打了个寒颤,但没有一无所有命不由己可怕。
她当年藏这玩意儿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包括子书谨。
她不准备把这东西留给任何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摸这玩意儿摸了她一手灰,应该还没被人发现过,她爹娘死的太早她也跟着去了,其实细想一下离天下太平也没两年,她那些姨姨娘娘叔叔伯伯应该还活着。
就是不知道用裴岁夕这个身份要怎么自圆其说,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应该高兴她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筹码,不再是烂命一条了。
裴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鼻子边上传过来香甜的气息,她张开口灵书剥了一瓣橘子喂进她嘴里。
“呸呸,怎么这么酸?!”
裴宣酸的眉眼鼻子皱成一团,差点眼泪都下来了,这橘子不光是酸的它还是热的,她这种爱甜的人最怕的就是酸了。
灵书手足无措急忙给裴宣端水:“小姐没事吧?我是听门房的阿婆说天天在雪地里当值寒气重用烤橘子祛寒气可好,我特意去买了两个橘子烤了。”
裴宣酸的牙疼,她也不说话抢过一瓣就往灵书嘴里一塞。
“别......小姐.....可贵了,嘶......好酸!”灵书酸的受不了两眼紧闭,裴宣把杯子塞给她,下意识伸手拿手里的玩意儿去舀水。
真要舀起来的时候她又长久的沉默了,她不太敢喝下去,怕有毒。
这下就不止是嘴里酸了。
“小姐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出去干嘛啊?”灵书好不容易缓过来就看见她家小姐抗着一个铁锹一瘸一拐的出门了。
裴宣挽起袖子:“他们这么吵吵真以为我怕了呀,我也上屋顶跟他们对敲去。”
她冲欲要阻止的灵书叹气:“我怕屋顶被雪压塌了,我去上面铲雪,灵书你在下面把雪扫到院子角去。”
什么天下争端万古基业的事都先省省吧,不把屋顶的雪铲了夜里被压塌屋顶就真得被冻死了。
“哎,好,小姐你的腿行不行小心点啊,要不然还是我上去吧......”
裴宣一边铲雪一边泄愤似都拿铁锹敲屋顶敲的邦邦响,敲累了就躺在屋顶上歇会儿,不远处赵姨娘雇来折腾存心不让她好过的木匠顿时锯的更加起劲,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
一直到她铲完了雪洗漱完和灵书躺下,另一边的锯木头声音也没停下。
看来赵姨娘变本加厉准备来个整夜了。
反正这儿偏僻也打扰不了前边的贵人们。
“小姐,我去把他们骂走——”灵书受不了要披起衣服起来。
“别去了。”裴宣伸出手捂在灵书的耳朵上,“把耳朵捂上,闭眼睡觉,什么也别想。”
明天总会是新的一天。
但断断续续响了一夜的锯木头声到底还是有点影响睡眠,裴宣第二天一早起来睡眼惺忪,用冷水冰了好几遍脸才终于清醒点。
进宫的时候她还有点忐忑,虽然子书谨不知道她偷拿了东西,但闯进她密室也是大罪,她还有用暂时不会杀她但免不了得敲打敲打。
比如说把手指一根一根绞骨折,腿骨按寸打折,或者冰天雪地在室外冻成个冰雕。
她的手还有用说不定可以留一下,腿也残了不用再打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进宫没看见什么人,长乐宫一片寂静宫门紧锁,本来应该早早起来上早课的小学堂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宫中不能乱走长乐宫不见人影她只得回起居舍人院,她心里隐约有点不安,她知道子书珏既然能答应就必然能解决,但具体怎么解决她不清楚。
她远远看见常毓的身影,眉头皱的很紧,看起来颇有忧色。
“大人?”裴宣试探着开口。
“太后有召,命你即刻前去紫宸殿。”常毓说完率先迈开腿冒着风雪急步而行。
嘶,这么严重吗?
你密室里边机密我是一眼没敢看啊,亡妻的画像也是裴灵祈动的,与我无关啊。
“不知是出了何事为何如此危急?方才臣去长乐宫并未看见陛下。”裴宣想再试探一下严重性,她昨天教裴灵祈的话术没成功吗?
常毓声音顿了一息然而脚步不停:“昨夜陛下突发喘疾,病的极重,现下太医和太后都在紫宸殿。”
第45章 先帝也不过二十而薨,让她活的高兴些不好吗?
裴灵祈病重?裴宣呼吸都顿了一下,昨天分别的时候小不点还挺好的呀?怎么会突然病重?
然而来不及思索紫宸殿已经近在眼前,常毓低头同等在一旁的广百说了一句什么,广百让开路:“裴大人请。”
作为裴宣的上官,常毓却似乎只承担了一个领路的角色,并未被允许进入。
这代表着什么?太后处置家事秘而不发?子书谨并没有过于生气?还是已经气到极致反而不打算通过正常手段来处置她?
裴宣心思急转,手中收伞的动作却一步未慢,她不过闲职小官,大雪天并无宫人撑伞,拖着一条残腿疾行一路腿脚已经僵冷。
她正预备将伞归置一旁,广百已不动声色令人接过。
很急。
裴宣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点头也急步入殿,殿内果然已经萦满苦涩的药味。
裴宣本来准备按规矩在数丈之外就跪下的,但广百不停她也不好停下。
一路行至床榻边,广百才住了步,裴宣几乎没有犹豫的掀起官袍准备下跪。
“臣拜见太后,陛下。”
她这个动作自以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子书谨本就凝着寒气的眉眼中顿时凝结出冰,生出几丝愠怒,冷冷的看向她。
为什么?这个动作哪里惹到了她?裴宣心中思索,冷不丁一旁传来仓促的脚步声,似是行的急没看见跪地的人竟被绊的一个踉跄。
药要摔了。
裴宣不及细想伸手接住,那药似刚出炉就端了上来,碗沿极烫,怪不得小宫女端不住,连裴宣也被烫的抖了一下。
药碗晃荡有药汁溅落在她手腕,带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小宫人自知坏事,吓的伏倒在地:“太后饶命......”
榻上的女孩细细的喘息起来,她喘的很急,但兴许是进的气少显得极为细弱。
子书谨当即就倾身过来抱住小小的女孩,广百使了个眼色命人将小宫人拖下去,便伸手要来接过药碗。
电光一瞬裴宣竟大着胆子自顾自站了起来:“臣来吧。”
太后未曾开口,这过于大胆了,广百讶异了一瞬去捕捉太后的神色,然而太后更紧着陛下,丝毫未将心思投注此处。
她一时不知这是默许还是未曾看见,就见裴宣已经走上前去,广百思索一瞬旋即明悟。
隔的近了才能发现裴灵祈状况确实不大好,昨天分别时还因为冒险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往日被养的白嫩绵软的脸颊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
她进出气应该很艰难,想哼哼又没什么力气。
裴宣的心揪了一下。
这个幼小的孩子之所以被宠的无法无天,除了因为她身份贵重年幼失怙,也因为她实在太孱弱,没有任何人愿见她如此难受的模样。
裴宣的腿有点不方便,她干脆坐在榻边,半弯下腰预备去给裴灵祈喂药。
没喂下去,子书谨劈手夺了药碗,裴宣讶异的说了一声:“太后,烫......”
什么好事吗?这你也抢?
子书谨眉头略动了一下却没说话,裴宣叹服,不愧是当年刀插进肋骨都一声不吭的一军统率,这么烫你也能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