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眼见骗不到她裴灵祈也不想说话了,怏怏的靠在桌边,小脸上满是生无可恋。
“再不喝冷了可要重新熬一碗了。”裴宣慢悠悠补刀,成功看到裴灵祈更想哭了。
趾高气扬的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这么可怜,有点招人心疼。
她伸手去勾裴灵祈的手,裴灵祈先天不足,手有点冰冰凉凉的,软软的藏在被褥里,被人勾一下立刻横眉冷对气性不轻,然后被悄悄塞了一把小麻花。
裴灵祈:“.......”
她转着眼去瞅旁边的宫人。
“我都支走了。”
她话语还没落下裴灵祈已经往嘴里塞了,小麻花外面裹了一层糖霜,炸的酥酥的咬起来嘎嘣脆,要不支开人就是藏被窝里吃也得被逮出来。
也就是小不点还没到换牙的年纪,要是到了换牙的年纪子书谨必然不准她吃的。
也就是两三年吃不到脆口的小点心了。
“慢点吃,我给你留了很多。”一糕两送,用子书谨赏赐的糕点子书谨小不点一人讨好一遍。
裴宣有点爱怜的摸摸她的小脑袋,她头发有点蓬松,因为发质软显得特别暖和,很适合小鸡趴窝。
她和郑牡丹这个年纪已经在勤勤恳恳孵小鸡捡鸡蛋了。
裴灵祈丝毫不知道眼前这人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她自从病了以后成天不是喝药就是吃清汤寡水的,姑姑都要听太医的不给她吃好吃的,吃的她都蔫吧了。
裴宣果然给她留了不少,裴灵祈捧着小麻花终于喝完了一碗苦药,可能是甜食带来精气神,她终于好像有了点力气。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孤的?”
小破孩有点力气就开始趾高气扬了,裴宣拿修长的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你怎么知道我是有事儿要求你呀?不准我就是单纯的对你好?”
裴灵祈哼了一声,兴许是怕冷又缩回了被窝里,虽然殿内其实温暖如春:“所有人对孤好都是有求于孤!”
“不过这没什么不好,”小小的女孩扬起脖颈,“这证明孤很厉害!”
不然为什么求她呢?
你厉害的个鬼,小破孩是你母后厉害,还没到你逞能耐的时候了。
“谁这么教你的?你母后还是你姑姑?”你们两个黑心肝给这么小的孩子都荼毒了,这还不如跟她去捡鸡蛋了。
裴灵祈哼哼唧唧不乐意说,裴宣觉得这孩子有点点歪,她想拿自己举例子,你看,你娘我对你好就没什么企图啊,又有点心虚,自己好像确实有点企图。
“你母后和你姑姑对你不好么?她们能图你什么?”
图你年纪小,图你嗷嗷叫,图你闯完祸吓成只鹌鹑啊。
裴灵祈动动嘴有点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索性强词夺理:“母后和姑姑当然不一样?”
裴宣把药碗挪开,自己趴在小桌子上,桌子很矮趴上去有点不舒服,但刚好能跟裴灵祈一般高:“所以呀,有人对你好不一定是图你什么,人家可能是人好或者是喜欢你啊,小陛下,别老把人看扁呀。”
从小多疑当然会少吃很多亏,但也会因此错失很多朋友和珍贵的人,帝王是要称孤道寡不错,可从这么小就这样清明又显得太过孤寂了。
“难道你不是吗?”裴灵祈会心一击。
裴宣很想给女儿做个榜样,比如我对你好当然只是因为喜欢你呀,但她说不出口,撒谎好像性质更坏。
她怕子书谨砍了她。
“咳咳,臣倒还真有一事想求陛下。”
裴灵祈瞬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小下巴一抬:“说吧。”
她不信任任何人,她信奉互相交换价值,哪怕只是给她一碟子糕点她也分的清清楚楚,所以她的戒心重,她不会对人产生强烈的感情,你予她的东西,她会给你相应的回报。
一个继承了子书谨理智的小女孩。
这当然很好,只是或许不容易快乐。
裴宣在心里叹息一声,她不知道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陛下记得我们俩商量好的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对太后说吗?”
“当然。”既然敢做当然是商量好了预案的,但现在裴灵祈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咳咳,陛下想要假期吗?”裴宣趴在桌子上,因为裴灵祈的喘疾殿内窗子一直是打开的,窗外雪亮的光映照在她漆黑的眼睛里,像点点星光流转。
让裴灵祈想到了密室当中那张和面前人一般无二的画卷。
但这些都没有刚刚她说的话重要!裴灵祈病殃殃的眼睛里头一次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额外的假吗?”不是马上要到的年节吗?
“是呀,太后答应我只要陛下愿意日后十日可以休一日,或是七日休半日,陛下愿意吗?”
裴灵祈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差点跳起来,但过载的惊喜过去她顿时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想换什么?”
这么好的条件肯定要换一件大事,裴灵祈顿悟:“不许换我母后!”
真聪明啊小崽,就是这样保持住。
裴灵祈佯装惋惜:“陛下不愿意吗?”
裴灵祈一边心疼自己将到手的假期一边护犊子母鸡一样狠狠揪住怀里的锦被:“休想抢我母后!”
我也不想抢啊,是你母后快对我强取豪夺了。
“啊?陛下反悔了?”裴宣循循善诱。
“孤根本没有答应过!”什么叫反悔!
裴宣无辜:“刚刚陛下吃了我的糕点时不是问臣想要什么吗?”
“不能是母后!”裴灵祈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一碟子糕点怎么也算进去了。
小家伙还挺有底线,裴宣惋惜的叹气:“那陛下可就没有假了哦。”
裴灵祈腮帮子都快气成一只皮球了,她舍不得假期也舍不得母后,最后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装起了鸵鸟,用屁股对着裴宣。
“陛下生气了?”裴宣促狭的拉长了什么。
裴宣隔着被子戳了一下,裴灵祈愤怒的挪走,再戳一下又挪一下,最后裴灵祈忍无可忍的要隔着被子去咬那根可恶的手指。
子书谨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早上还怏怏不乐的女孩现在生龙活虎的都能打起来了,她不知该叹还是该笑。
裴宣就是有一种生动的活力,能够轻易搅动一池死水,让周围的一切都不再那样暗沉。
一只手拎起了边角。
裴灵祈愤怒的咬过去:“你大胆!”
“灵祈!”子书谨丝毫不怕愤怒的女孩,一只手就将锦被掀了起来。
“母后......”差点咬错人的裴灵祈都懵了,弱弱的喊了一声。
“灵祈你三岁能听懂话时哀家就教过你,不可动口舌之利咬人,你如今几岁了?”
“母后......”裴灵祈低下头,偷偷瞪一旁的某人,她气坏了,都怪那个坏女人一直戳戳戳她!
子书谨将目光移向裴宣:“太医特意嘱咐陛下不可在逼仄之地,容易呼吸不畅再牵动了病症。”
裴宣摸了摸鼻子,所以她才想把小家伙戳出来啊,就快戳出来了谁让你来了,但她还是低头认错:“是,太后,臣知错了。”
一大一小就连犯错低着头的样子都这样像,子书谨莫名的熄了心火,她抬手按了按眉心:“何事?”
又吵的脸红脖子粗的。
“臣同陛下说的那件事陛下反悔了。”裴宣抢占先机,幽幽一叹。
“就反悔!”裴灵祈已经成功被绕进去了,她压根没答应过的事现在也变成了反悔,她反正是不可能让出母后的。
子书谨已经明白了裴宣的伎俩,冒着砍头的风险来求最后也不肯在小家伙面前装出个慈母的模样,她不禁有些好笑。
“灵祈,你告诉母后,为何偷偷潜入紫宸殿?”
来了,要开始盘问了。
裴灵祈下意识看了一眼裴宣,心里那点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她揪了揪袖子边,看起来很腼腆:“长乐湖结冰了,下面有好多漂亮的鱼儿在游,儿臣想到前些日子学的卧冰求鲤的典故。”
“所以想给母后一个惊喜,”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细声细气的,“我的鱼呢?母后还喜欢吗?”
她病成这样那条鱼鬼知道跑哪儿去了,子书谨一时沉默,倒是裴宣接了话:“陛下的鱼放在长乐殿中好好养着在,陛下不必忧心。”
她在这种地方有时候又莫名的细心,其实如果她一直陪伴裴灵祈长大,裴灵祈应该会更喜欢她这个母亲,子书谨不禁去想。
“那鱼呢?为何哀家没在御书房看见?”她声音略有些沉,“倒是陛下,拿走了哀家的东西。”
裴宣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话有点问题,子书谨对裴灵祈一向自称母后,何时用过哀家?哀家乃是对外臣的自称。
这是一时的错漏还是另有深意?
子书谨一向严谨不会犯这种错误,可是如果是点她那就有点可怕了,这代表子书谨认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