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子书珏回眸眼中深深浅浅碎开一点光:“做本侯在太后身边的喉舌。”
好可怜啊,都是亲姊妹了同一个派系还要这样机关算尽,你是她的妹妹,她在想些什么你不去问,你在想些什么你不去说,要我在中间当个缓冲,死也先死我是吧?
在那一瞬间裴宣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她忍住了,一脸诚恳只差发誓了:“宁侯放心,下官肯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为您效力。”
“所以下官的欠条是不是......”可以还我了?我都给你卖命了还不成吗?
“欠条先放着,等裴大人讨得太后欢心之后再说吧。”子书珏丝毫不肯放松。
这就是个很难界定的事了,什么时候才叫讨得太后欢心呢?
跟条泥鳅一样滑不溜手,裴宣在心里骂了两句,子书珏终于把话说完了,心情大好,微笑着就下了台阶,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
“这些可都是市面上一等一的好货,裴大人记得多多研习,另外,先帝是个外柔内刚严肃冷沉的性子,裴大人要少笑,不然不像先帝。”
我真是去你的,严肃冷沉这四个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背地里竟然这么看我?
裴宣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下官记住了。”
我将从此天天满面春风,笑逐颜开,让子书谨下不了口。
然而看着子书珏慢慢远去的背影裴宣还是难得的感到了一点悲伤。
你口口声声叫着她长姐又精心算计她的时候难道不会有片刻的亏心吗?权力腐蚀人心,一母同胞的姊妹又如何呢?连朝夕与共的爱人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不能幸免。
她随手将那沓书扔在了石桌上。
谁爱钻研钻研扔这儿谁捡到算谁倒霉,关我什么事?
子书珏在这之后倒是没再来,都当喉舌了当然要记得避嫌,天天和举荐的人呆一块岂不是更加明显。
裴宣也终于迎来了她心心念念的年节长假,封印是一个特繁琐的仪式,她和李观棋撑着眼皮站了一个上午,终于听完了礼官长篇大论的废话,她抽空看了一眼小裴灵祈,果然已经眼皮打架了。
但她接下来就可以跑路裴灵祈不行,她得继续跟朝臣周旋,直到把所有老头子都熬走了才算了。
以前都是自己干有女儿了就是好啊,现在也终于轮到自己享受了。
她简直不能明白历史上那些七老八十还不交权逼反继承人的老皇帝怎么想的,反正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干,更不想到死的那一天都还在勤勤恳恳的批奏章,太惨了。
可能是她看的太专注裴灵祈察觉到了,突然朝她看了过来,裴宣没想到隔这么远她能注意到自己这个芝麻小官,于是朝她眨眨眼。
意思是小不点我要走了,明年见。
裴灵祈气的下意识哼了一声,小鼻子一皱就扭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别别扭扭的悄悄把眼睛斜了一点过来,却看见原地已经空了。
她竟然走了!
裴灵祈气的鼻子都歪了,愤愤的蹬了一下小短腿,恨不得蹬的是某个坏女人,这点微小的动作立刻被子书谨所察觉。
子书谨垂下眼帘似是想教训裴灵祈要言行得体,不可如此任性妄为,然而顺着女儿略有些委屈的目光看过去,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裴宣笑容灿烂本想从柱子后面给裴灵祈一个惊喜,却冷不丁撞入子书谨沉凝的眼眸中。
身居高位的太后着一身墨色长裙,裙身厚重又典雅,不饰金玉,周身只有金线簇拥的凤凰在展翅高飞,衣领包裹至纤长的脖颈,眉眼似蹙微蹙,更衬的人清冷又疏远。
这是孀居常作的打扮。
能一眼看出这是谁的未亡人,像在寂寥的等待着什么。
按照以往裴宣肯定立刻当缩头乌龟低头装死,但她莫名想到子书珏的话,太后喜爱先帝冷沉肃重,不似你这般年少无知。
她立刻笑的更加开怀,力求远离先帝这个早死鬼的阴影。
本以为太后肯定冷若冰霜,等了片刻她却突然发现子书谨蹙着的眉头稍稍放松,嘴角似乎牵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很少而且转瞬即逝,但以枕边人的熟悉程度她确信子书谨刚刚确实笑了。
妈耶,大白天见鬼了。
裴宣吓的一哆嗦,立刻收敛笑容,鹌鹑一样低下头。
同时在心里哀嚎,子书珏你害我!我将再也不信你这个混账的任何一句鬼话!
第54章 亏我还钻洞出来找你!
年节将近裴家也逐渐热闹起来,大红的灯笼挂满了高门深邸,特暗戳戳的就没给裴宣的院子挂。
自从坑了赵姨娘一笔后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整个府里就没给过一个好脸子看,也就是裴宣白天要去当值,偶尔还要陪一下太后彻夜不归,不然迟早是要打起来。
灵书不服输自食其力买了十来个特大的灯笼,雌赳赳气昂昂的势要把其他院子的小灯笼都比下去,裴宣腿脚不便在下面给她扶着木梯。
“小姐咱们今年是和老爷他们一块过年还是跟舅老爷一块过啊?”灵书把灯笼扶正了,又接过一个新的来比划着挂在柱子另一边。
“都成啊,”裴宣往嘴里塞了个柿饼,含糊道,“不过年节宫中太后设宴,我得先进宫去一趟。”
“跟老爷一块去么?二小姐在年前被太后赐了官,据说是在吏部当值,小姐,是二小姐官儿大还是你官大啊?”
这有点不太好说,吏部前途肯定更加光明,但起居舍人行走御前,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飞黄腾达一朝入青云了。
“那还是我比较得圣心。”裴远嫣这种正经路子,起码得再过个五六年才能在皇帝太后面前露面,自己就不一样了,纯粹的歪门邪道进宫两个月就傍上了太后。
“那就好,”灵书拍拍心口,熟练的几下爬下木梯,“我是怕二小姐给您使绊子。”
赵姨娘家是干皇商的,又从小在这儿长大肯定比大小姐有根基,官场上的事她也不懂,只生怕自家小姐吃了亏。
“对了,小姐,舅老爷前两天在偷偷给你裁衣裳了,宗叔他们这些日子在京郊外偷偷猎得了不少野物卖了银两,我听见他们盘算给大小姐置办年礼和压岁钱呢。”
置办了给上官送钱吧,她舅简直对送礼这件事有执念一样。
灵书笑的眉眼弯弯:“自从夫人走后就再也没人陪咱们过年,给小姐置办行头了舅老爷回来了以后小姐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傻丫头,我从来不是一个人啊,”裴宣挑了个大的柿塞给灵书嘴里,“我不是还有你吗?”
“哎,”灵书被塞了一嘴柿饼,可能是刚干完活脸有点红,急忙嚼了两下又嘀咕:“那不一样嘛。”
独自漂泊太久的人是会更加渴望有个家的。
裴宣和灵书花了大力气将院子打扫了一遍,枯枝败叶都清理出去,累坏了歇了一天又去南市买了各色鲜果和干果子,割了几条肉两只烧鸡和几壶温和的黄酒。
最后又斥巨资在官府出卖的店铺里割了几斤牛肉,灵书手巧把肉切成丝又用香料腌制了一遍,预备等翻年裴宣拿一半去答谢李观棋一半自己当个零嘴。
就是裴宣偶尔会忍不住偷吃。
过年的准备就算是做好了,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了两天就到了除夕,裴宣拾掇拾掇去参加宫宴。
宫里倒也热闹,裴宣官职低这种时候都是坐在末席,跟着前面或坐又跪,等折腾完桌上的酒菜早就凉了。
裴宣难以下箸,索性坐在原地和李观棋蛐蛐京中八卦。
过年了该回来的都回来了,什么永安伯府的三小姐跟旬尚书家的孙女两女争一人,被争的崔将军两个都舍不下于是外放出去做官。
等过了一年终于决定好了回来发现三小姐和尚书家的小姐新婚都半年了,气的吐血,差点郁卒。
还有外放的褚大人离家两载回来发现夫人身怀六甲,真凶竟是自己亲妹妹的破事层出不穷。
“现在褚大人欲哭无泪,又不能真把亲妹妹砍了泄愤,褚老夫人正劝褚大人认了算了,自己去边关再寻一门亲事,就让褚小姐和少夫人在家里过日子算了。”
李观棋偷偷指给裴宣看:“那个狂喝闷酒的就是褚大人。”
“那少夫人生了以后褚大人还要给侄女送金锁?”裴宣的关注点永远是金子。
“这可真是杀人诛心啊。”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裴宣和李观棋悚然一惊回过头去,发觉子书珏拿着把山河图的扇子摇的发丝微乱,笑意盈盈。
李观棋和裴宣赶紧起身见礼。
“宁侯怎么到这儿来了?”李观棋毕竟出身不凡这时候还能强颜欢笑。
你们重臣的坐席跟我们这种芝麻小官隔了十万八千里吧?
“看你们讨论的实在热闹,便想着过来听一听说的是什么,果然比他们张开闭口的安邦定国报效太后来的有趣儿。”子书珏用扇子压住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