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那弩箭要是准能把子书谨也收掉!”
“可是舅舅,当时我和皇帝站在一起。”你毫不犹豫的启动弩箭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你会杀了我了?
裴廖青原本兴奋的面色很快冰凉了下去,他抹了一把脸,有点心虚:“夕夕,不会的我准头很好的,舅舅当年可是万里挑一的神箭手,雍王还亲自指点过我。”
裴宣:“......你和子书谨谁的箭术更高?”
裴廖青虽然疑惑她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但还是老实的开口:“军中我排前五,子书谨能进前三,前三是雍王,子书谨和当时人称浊世君子兰的白将军,也就是后来的太祖皇后。”
那没事了。
子书谨还是太祖皇后传人,真正军中万里挑一的高手,结果一箭把她射了个对穿,害她不治身亡,不到二十岁就转世投胎了。
“那现在舅舅你准备怎么办?”子书珏马上就要掘地三尺的找背腹受伤的人。
“明天一早我去给贺元宝拜年,我就不信他们能搜到吏部尚书家里去。”裴廖青胸有成竹早有打算。
“夕夕,什么都别怕,一切有舅舅扛着,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你依然还是太后宠臣,皇帝身边的红人,没有任何人能威胁的到你。”
“皇帝又不常出宫,舅舅保证以后肯定不犯浑了。”:
皇帝不出宫,想杀也杀不到啊。
裴廖青放缓了声音,显得特别可靠:“老宗啊,快给夕夕把大金锁拿上,明天一早还要进宫去给皇帝拜年了,快回去睡一会儿。”
一直到走出来握着把大金锁裴宣轻轻吐了口气。
裴廖青没说实话,她压根没跟裴廖青说自己得了太后青眼,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太后宠臣的?
看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刺杀,最后妙到毫巅的弩箭,让郑牡丹都受了伤,当真只是他临时起意?意外和另一波刺杀碰上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又要面对子书谨了。
裴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上着夹板的腿,头一次不害怕见子书谨,她倒要问问为什么自己腿没事了子书谨还要上个夹板诓自己。
一想到自己占上风能质问起子书谨她就有些想笑,感觉头顶的阴霾都稍稍散去,对明天都有了点盼头。
第62章 哀家当时就在岸边,未曾去救先帝。
但质疑太后前首先要面对的是早起。
大冬天的早起属实有点儿太折磨人了,好在假期还长,给皇帝拜完年回来还能继续睡一觉。
今日朝堂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气洋洋,至少年节互相恭维的氛围是没有,重臣们各自同交好的同僚交谈,连李观棋也神神秘秘的跟她耳语:“昨日太后和陛下遇刺了,你可知道?”
不仅知道还差点儿被杀了,昨天动静太大,有点儿耳目的应该都清楚。
“听说啊是平南王忍无可忍对太后下的手。”
裴宣:“......”
郑牡丹你恶名远扬啊。
好在子书谨的到来终止了一切讨论,无论是议论纷纷的朝臣还是私下耳语的史官都立刻端正言行,生怕被太后挑出一点错漏。
拜年很冗长,重臣说一堆酸不拉几听不懂的陈词滥调,再按照品阶官位赏赐些东西,往年都是裴宣从自己小金库里拨钱,今年不一样,今年她能拿裴灵祈的银子了。
她官位不高得了一石米、三石面和两斗糯米酒,官位高的例如大学士三司衙门能得三只羊,再往上官位更高能有五只羊。
不知道按她这副摸鱼混日子的样儿这辈子能不能领到一只羊。
“裴大人,陛下有请。”赶在出宫前广百拦住了她,李观棋表示很理解,深受小皇帝喜欢的臣子会多赏赐些东西,这是荣宠也是惯例。
广百引着她一路到了紫宸殿,子书谨还在召见朝臣让她在偏殿稍等片刻。
偏殿准备的有透花糍,玉露团摆成精致的摆盘,广百讨巧的道:“太后想着大人起来的早恐怕还饿着肚子,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些糕点让大人先垫一垫。”
“多谢大人领路,”裴宣咬了只玉露团,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小叠红纸包起来的碎银子,“祝大人新春吉祥,步步高升,金玉满堂。”
广百微微一愣没想到裴宣还给自己准备了,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一般御前伺候的人是要避讳这个的,但裴宣这个小包一看就只有小碎银子,应当只是讨个彩头。
况且那双灵气斐然的眼睛弯着的模样确实感染人,让人莫名觉得新年就是该这样的。
“也祝大人新年胜意,平步青云。”
广百说完不久前头就传了话来,太后唤裴大人过去。
裴宣赶快又往嘴里塞了个透花糍,这才跟着人一路去了前殿。
裴灵祈不在这里,新春的紫宸殿难得布置的有几分喜气,红绸和灯笼挂满了屋檐,在一片雪色里显得格外鲜亮。
子书谨应该是换了一件衣裳,不再是早上上朝那间玄色威仪极重的长裙,换了一件深苍的裙裾,较深的裙摆绣着暗金的凤凰,她一只手撑在案几上,一只手仅伸出食指和拇指按压在额头。
窗户半掩殿外喜气洋洋的气氛没能渗透进这庄重沉默的大殿,只有几缕烛火的光映照在位高权重的太后脸颊一侧。
这不是一个很妙的姿势,至少子书谨心情肯定不会太好。
心情不妙的时候召见女宠,这个时候就很考验情人的口才和心智了,要舌灿莲花还要为太后排忧解难。
裴宣觉得压力有点大,她没干过这么精细的活计,她只会火上浇油然后让子书谨怒发冲冠。
“太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昨天的刺杀这么快就有眉目了?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想打听打听是哪位勇士这么不怕死。
她还没说完子书谨忽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前一带,裴宣还在小心窥探太后的神色,冷不丁被她一扯毫无防备就摔进了她怀里。
然后一个阴影就压了下来。
裴宣:“......”
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坐在了太后腿上,嘴唇便是一热,有人贴了上来,她下意识想往后跑,但背后就是案几。
她没撞在案几上,但听见骨头闷闷的响了一下,不是她的骨头,是子书谨的,子书谨把手垫在了她背后。
可能是撞的有些疼,子书谨眉头猝然一紧,手在背后上移压住她的脖颈,将她更深的按了回去。
她的眼神兼具着冰冷和阴沉,像冰山下覆盖着即将爆发的火焰,压抑又令人恐惧。
从前小打小闹那是建立在太后想重温先帝年少时情趣的基础上,乐的纵容年轻的情人耍一耍小性子玩一玩可笑的矜持。
但现在太后明显没有了这个兴致,如果还不知死活的想继续拿乔是在嫌命太长。
子书谨的吻和她这个人一样充满了强势的意味,从背后卡住人的脖颈以确保猎物不会逃脱,轻易而娴熟的扣开了裴宣的唇长驱直入。
裴宣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背后有什么蓦地炸开,脊背发麻颤栗,她闭着的眼睫轻轻颤动,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动弹,活像一棵树。
但子书谨并不满意,谁会想找个木头一样的情人?就算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在床上像条死鱼也让人难以忍受。
裴宣脖颈后骤然一疼,子书谨用了力气把她扯开,她有点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子书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冷冷的看着她。
殿内的烛火在一阵风后轻轻摇晃,映的子书谨那双如琥珀一样的眼睛里仿佛涌动着某种疯狂的火焰。
裴宣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再装尸体哀家就让你真成尸体的讯息,不禁手心冒汗。
她记得她昨天期待今天见到子书谨是因为她隐隐觉得自己能占上风,能质问子书谨来着,谁知道今天子书谨被什么玩意儿激怒性情大变啊。
到底是谁激怒了这尊大佛让她来收拾烂摊子,她倒是不害怕,子书谨充其量就是撕破了画皮,她一直都这样疯的跟狗似的,只是脸上装的好。
但她本以为凭借着太后对先帝的那一点愧疚,自己能再苟一段时间。
裴宣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慢慢攀住子书谨的肩,试探性的主动的凑了上去。
子书谨的唇看起来很冷很薄,要么永远没有弧度要么只能掀起锋利冷淡的滋味,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唇很软很热,甚至因为内力充沛较之寻常人更热。
裴宣亲了上去,子书谨没有闭眼依然冷冷的注视着她。
裴宣感觉到了她的眼神,脸上爬上了一点莫名的热度,但为了保命着想还是顺着毛撸一下吧,她试探性的轻轻咬了一下当朝太后的唇。
子书谨没有闭上眼,她清楚的看见咫尺之间的人是谁,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充满生机的脸颊,有些努力而笨拙的取悦她。
她心中无限的悲凉和怒火好像在这个吻之下渐渐消弥,暂时的被埋藏,是的,哪怕有些事无可挽回但至少她的宣宣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