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再无半点声音,裴远珍张开还想再求情,然而观太后铁面无私一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子书谨翻看折子,略略看他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冷冷道:“裴大人若是无事不妨回去修一修屋檐。”
  屋檐?哪里的房子破了?太后是喻示他什么?裴远珍思考着但一时之间竟想不大明白。
  “太后......”
  他犹不死心,还想再求一求,换来子书谨冷冷一瞥。
  裴远珍意识到一切已经无力回天,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去,他慢慢的朝着前方磕了一个头,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又再度支起了一点骨气。
  “臣告退。”
  他缓慢爬了起来,向外走去,殿外雨声滴答,子书珏正从远处走来,她还是一身尊贵的紫金衣裳,披着件浓墨重彩的大氅,隔的远远的就朝这边绽开一个笑。
  “呀,裴大人也在啊?”
  她笑脸相迎,没有丝毫扣押了人家女儿的心虚和不适。
  裴远珍脸色苍白的朝她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子书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朝里看去:“太后如今有空闲么?若是没有其他人本侯便去觐见了。”
  “太后无事。”裴远珍匆匆开口,转身离去。
  他刚刚转过身,子书珏脸上的笑意便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冷漠,她抬了抬下巴。
  “叫两个人去跟着他。”子书珏随口吩咐,略理了理衣襟,将大氅交给广百,一面走一面肃容行礼。
  “太后交给臣的刺杀案臣已初步查出眉目,请太后立即下旨,查抄御史大夫裴远珍!”
  御史大夫是从三品的重臣,子书珏要动就必然有切实证据要太后手谕才能成行。
  一声闷雷响起,裴宣在内殿睁开眼,不无叹息的想,风雨将至啊。
  第77章 那裴大人心里有没有鬼呢?
  春雨一茬一茬消冰化雪,大理寺的大狱门口长着一棵盛开的玉兰,花瓣紧紧挨在一处,鲜妍明媚的在雨中颤颤巍巍绽放着。
  裴宣蹲在大牢门口挑起一筷子面。
  她真是倒霉透顶。
  子书珏这个吃干饭的,眼看着裴远珍那个老东西从她面前过,她不去抓,等到她请完旨意去抓裴远珍早跑没影儿了。
  是的,那个老狐狸不愧是三朝元老,嗅到不对后立马抛妻弃女一个没要跑的不见人影,叫子书珏扑了个空。
  子书珏大怒纠结人马在京中浩浩荡荡的搜人,大批兵马入城惊动了郑牡丹,美其名曰分君之忧也过来凑热闹。
  然后逮住了刚偷完腥从宫里跑出来的裴宣。
  时局动乱子书谨本意是让她在宫里安心待着,裴宣自己坐不住,抄家本就是敲骨吸髓的时候,她得回去护着灵书和自己的竹意轩。
  她那儿还藏着绿蚁杯,真被搜到了她也就死到临头了,子书谨没认出她来那是盗窃先帝遗物要杀头,子书谨认出她来,她就要明晃晃的摊牌。
  总之,她都不乐意。
  裴远珍跑了,裴远嫣早下狱了,姓裴的就剩下她一个正好给郑牡丹逮住,子书珏恐怕要气的跳脚。
  她被抓的时候还试图喊冤:“平南王殿下下官与逆贼不共戴天,绝非同党啊,除夕那日下官不是还——”
  郑牡丹骑在马上冷艳至极,听见这蹩脚的成语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一幅我认识你吗的冷脸,冷冷觑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
  “收押。”
  嘶,小心眼儿,因为我看见你狼狈的一面又公报私仇我。
  裴宣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把郑牡丹,还好子书珏很快就给她打好了招呼,把她从大狱里给提了出来。
  但裴家封了,她现在也算无家可归,不如就在这儿等等子书珏,要是灵书也被抓了,正好可以一起领回去,不用跑两趟。
  子书珏公务繁忙还要多等会儿,这周边儿刚好支了个煮面的摊子,裴宣饿了一下午饥肠辘辘要了碗面,蹲在大牢门口边吃边等。
  “你倒是心大,蹲大牢门口也能吃的下去。”子书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语气有点复杂的冷嘲了一句。
  没内力的坏处显现出来了,遇见举重若轻的高手根本察觉不到,裴宣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给我也下一碗。”子书珏像是正巧饿了倒也不拘小节挥手召了街边的小童一句。
  “这树玉兰开的好看吗?”子书珏在她身畔负手站定。
  “灼灼其华,当然好看。”裴宣知道这话是形容桃花的,不过她文盲不在乎。
  “据说是当年太祖皇后亲手所植,选的是出白玉兰,希望大理寺卿品性高洁,而无冤假错案。”子书珏长叹一声,“谁曾想一颗白玉兰开出了一树红花,而且一年比一年鲜艳热烈,都说这树吸了大理寺下的冤魂人血,所以开的越发灼烈。”
  她眼眸深邃语气幽深,不过面恰好来了,子书珏吸了口面条,语气幽幽,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吓人:“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谴?”
  裴宣沉默了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单纯就是当初移错了?”
  这种具有重大意义的玩意儿都是培育好了再移栽到宫外,但那一年年景不好还是怎么的,她娘挑的那棵烂根了。
  她大半夜的听见御花园里有个小姑娘一直呜呜咽咽的哭,吵得人睡不着觉,于是掀开被子拖着郑牡丹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别问皇太女殿下为什么不敢一个人去,问就是她要拉个垫背的。
  小宫女哭哭啼啼的告罪,说自己把玉兰浇死了,太监总管明天肯定要剥了她的皮,她和郑牡丹心软,就半夜扛了锄头挖了一颗新的来种下了。
  可能是大半夜没看清楚挖错了,挖了株红的来,白的红的不开花又看不出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开了十来年。
  “开什么不是开呢?心里有鬼的人看着才会心虚。”裴宣吃完最后一筷子面条,开始喝汤。
  “也是,”子书珏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又忽的低下头来看向裴宣,“那裴大人心里有没有鬼呢?”
  别替你姐瞎打听了,裴宣叹了口气:“我心昭昭可鉴日月。”
  昭帝也是昭,谁能有我清白啊?
  “是吗?”子书珏顺势转了话题,眉眼一弯,像只狐狸:“裴大人也算无家可归了吧?接下来准备去哪儿?要不实在没地方去,不妨到侯府小住一段时日?”
  “宁侯抄家没把我的院子拆了吧?”裴宣把碗放在台阶上,等会儿自会有人来取。
  “裴大人这话说的,你我这样亲近的关系,本侯如何会动你的东西?都好好的放着呢,绝对没有动过一厘。”
  抢抢别人也就得了,抢这位还是算了吧,子书珏能混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有觉悟。
  什么亲近的关系?我是你嫂子?
  子书珏吃面还挺快,两口就把一碗面解决了,和风细雨般的拍了拍裴宣的肩膀:“裴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刺杀案可跟你逃不了干系,你可得提前准备好呀。”
  “哦?什么关系?”裴宣似笑非笑。
  “赵鱼已经招认她当初刺杀是为了灭你的口,所以除夕刺杀陛下和太后可是因为裴大人你才天降横祸的,太后若是动怒,裴大人不得早做准备哄一哄?”
  她朝裴宣看去,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
  裴宣:“?”
  你又想出什么歪主意?
  子书珏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胭脂色的香囊塞进裴宣手中,感慨一声:“姓赵的不愧是皇商,家中各色玩意儿可谓应有尽有啊,我瞧着此物成色上佳,特意留给你的,裴大人可别说我不想着你。”
  现在贪污抄家顺手牵羊都不避着人了是吧?
  裴宣掂了掂好像是什么宝石,也没见子书谨很喜欢宝珠玉石啊,她狐疑的想打开看一眼,被微凉的扇骨虚虚拦住,子书珏微微挑眉:“这可不是是能在外边随意看的。”
  什么玩意儿?不是要害我吧?
  好在裴宣听劝将香囊收了起来:“大理寺在押的有一个丫头叫灵书,年十七,是我的人,劳烦宁侯提出来我要带走。”
  “这好办。”子书珏笑意盈盈,“毕竟是裴大人的心上人嘛,我懂。”
  你懂个球。
  裴宣笑意不减:“宁侯可要为我严守秘密,不然让太后知道宁侯找了个心有所属的来,咱俩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威胁我是吧?谁怕谁呀*?呵呵。
  哎呀,一直窝窝囊囊的人竟然有刺儿,子书珏难得有点儿新奇。
  “赵鱼招供他们炸了裴家地下的时候被你瞧见,所以才要杀人灭口,你不好奇他们从地下翻了什么出来,才让赵家短短数日就起死回生吗?”
  裴宣很配合:“什么?”
  子书珏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似乎在从她的表情中读取她的心思:“是失踪已久的前朝国重宝。”
  当年雍州王裴东珠作为先锋攻下前朝国都上京城,遂生反心,与同胞兄长隔江对峙,后被太祖皇后与子书谨围杀不渡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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