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这种检查性质的磨蹭让裴宣想到评估价值或者检查货物,这当然是臆想,子书谨没有这个意思,但她还是轻轻咬了一下太后的手指。
子书谨吃痛捏住她的下颌,这个姿势掌控感太强,当然也只是一瞬间就移下来咬了她的嘴唇一口。
“?”
太后咬的很狠跟她这个人很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裴宣小小咬一口她起码要咬出血来才算完。
“陛下还在这里。”
太亲热过分让陛下看见不好。
子书谨稍微退开,看了一眼还在打瞌睡的裴灵祈,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后殿去。
裴宣:“......”
我的意思不是倒也不是换个地方去后院。
陛下做功课的时候长信宫是非常安静的,没什么太多的人,主要怕被陛下胡搅蛮缠抓了壮丁给她写课业。
后院更是安静,春日盛开的花蕾,逐渐抽出嫩叶的枝条组成一片树荫,草地上只有一个躺椅,子书谨率先坐了上去。
裴宣无处可去,在太后悠然的目光里忍住那么一点细微的羞耻坐在了太后怀里。
子书谨身上淡淡的梨花香气和后院里的梨花交融,渐渐不分彼此。
“太后,这样不好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太后,这是一朝太后应该干的事吗?
“害怕?”子书谨揽住裴宣,斜睨了她一眼,幽幽的,“哀家以为你胆子大的很。”
“前两日夜里偷跑出去不是还打晕了哀家派去护卫的人吗?”她捏过裴宣的手腕,圈紧了。
裴宣有点惊讶子书谨竟然会说出来,她以为子书谨会隐而不发直到爆发,或者说大发雷霆,这样平静的说出来倒是很稀奇。
“只是夜里出去散散步,以为遇见歹人才动手。”裴宣信口胡诌。
子书谨捏紧她的手腕,不咸不淡的道:“前两天不是还说胳膊骨裂还没好全疼的慌吗?这两天就能把人砸晕了,哀家看你倒是好的挺快呀。”
裴宣有点想捂住脸了求饶了,她打量子书谨的面色倒不见很生气,于是小声说:“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为了证明自己好的差不多了,裴宣伺候的格外尽心尽力,日头渐渐西斜,太阳沉入山体过后才慢慢停歇下来。
子书谨体力果然比她好太多,石桌上还有一壶今天新放的茶水,子书谨提起茶壶把茶水倒出来用手帕沾湿了给她清洗干净手腕。
她洗的很认真,就好像她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认真的,裴宣一边又困又累一边忍不住看的出神,哪怕是做这种事也认真的不可思议。
任何难如登天的事在她这里好像都能被分解成有条有理的事,而后抽丝剥茧一分一厘收拾干净。
洗净再用干燥的衣袖给她沾干净手掌缝隙的水渍,再给她将衣裳一点一点拢好,细心的将每一个结打好,抚平衣裳上的每一个褶皱。
很快裴宣就被收拾的很好,就像清早刚刚出门时一样。
如果有任何人在这里都会被太后的平静细致和这个面首的懒怠所震惊,但太后却习以为常。
裴宣开始亲吻子书谨半敞的衣襟心口处,春日的衣裳已经很单薄,隐隐露出她心口的一点小痣。
子书谨给她揉着手腕,闭目养神了片刻才道:“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最近京中不太平。”
所有人都知道不太平啊,所以到底是怎么个不太平法呢?
“太后,出什么事了?”裴宣贴在她心口问,好像这样就能听见一点真话。
子书谨亲在她鬓角处,声音隐隐有些疲惫:“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无需挂心,哀家自会处理好。”
“只是你现在身份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裴宣好奇。
“你说呢?”子书谨反问。
那可太多了,先帝转世,女帝后娘,雍州王独女还是宗室三代内唯二的独苗。
子书谨说的是哪个呢?
子书谨看着她渐渐活络的心思额头青筋不自觉的起来了点,拍了她一下,有些好笑暗含警告:“不管有多少身份,首先第一重,你是哀家的人。”
这个身份必须横亘在其他所有身份之前。
“有些人未必不会拿你来威胁哀家,你手无寸铁稍微劳累一点就要喊累,哀家派人保护你是为你之好,或者你从此以后就住在宫中,与哀家同寝同食,哀家也就不操心你了。”子书谨意有所指,沉沉看向裴宣。
裴宣:“好啊。”
子书谨还想再说些什么,忽地一怔:“你说什么?”
裴宣突然作上心来,卖可怜道:“我跟在太后身边无名无分,给自己要个名份怎么了?”
子书谨:“......”
她有些难言的看着裴宣,欲言又止,裴宣猜测可能是自己膈应到了她,没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子书谨既然这么说就已经是有这个心,既然迟早要如此,不如她早早答应还好争取些自由,免得落得最后被圈禁宫中的下场。
她太畏惧争吵不休。
子书谨却只是伸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你知道么?先帝其实最爱白色。”
裴宣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又绕到早死鬼先帝身上了。
子书谨幽深而平静的替她将落在身上的二三花瓣摘去:“喜爱白色的人是不会让血溅到她身上的。”
第108章 先帝十七岁那年,哀家诛杀了白堂。
裴宣是个很随和的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架子,她喜欢白色但是少有人知,连她自己也不爱穿,因为白色太容易脏。
在裴宣的记忆里她其实不太注重自己穿什么,反而是子书谨,她有极其严重的洁癖。
带兵打仗出门征战很难保持干净,在下了战场的时间里她会悉心从容的擦拭干净她的剑鞘,保证没有一丝血迹残留,将衣角整理平整,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慌忙行事。
裴宣她娘经常指着子书谨叹息,说她要是能有子书谨一半的沉着冷静这辈子就放心了。
子书谨竟然知道,所以她才常常穿着一袭白衣吗?
为了吸引自己的目光?裴宣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滋味。
她身后的头发乱了,子书谨用手指为她梳理,从发根梳到发尾,再往上揉按她的头皮:“先帝性子良善,从小被太祖皇后教导甚至有些软弱,哀家一直都知道她惧怕流血冲突也畏惧同室操戈,但先帝有识人之能,她为自己选下了两把利落的刀。”
她微微掀了掀嘴角,像是自嘲:“哀家曾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先帝手中的一把趁手的刀罢了,先帝喜爱白衣,所以从不会让血溅在她身上。”
她的宣宣很聪明,既然聪明了一辈子,这一次为何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呢?
她会和过去一样为她处理好所有首尾,不让任何风雨波及到她,不会让她面对血腥的对峙,更不会让血溅落到她的身上。
子书谨的手掌一侧垂落苍青云纹的发带,拾起少女的长发为她轻轻挽住,将发带系紧,露出少女姣好的五官。
傍晚光线昏暗,她的眼睛却极为灿亮,几近痴迷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只有夜色能掩盖住她此刻快要溢出来的心绪。
她细密的亲吻着裴宣略微汗湿的鬓角,在裴宣还是先帝的时候这是极为僭越的行为,她从没有这样将她的宣宣抱个满怀。
命运如此奇妙,太多不敢想的事情都已成为现实。
“先帝不愿与陪伴抚养她长大的勋贵起冲突,这桩事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哀家和威德侯白堂身上。”子书谨的语气难免的带上几分冷嘲。
刀当然是为主人剜去毒瘤的。
裴宣附和了一句:“那先帝很虚伪了。”
子书谨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眼眸微微深了深在她腰间的手愈发收紧:“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臣只是为太后不平,心疼太后而已。”裴宣舔吻着子书谨的心口,安慰一样的拨弄她的心跳,那里始终不曾真正平稳下来。
年仅十六的裴宣内心敏感又怯弱,白针教导温和仁爱不再适宜残酷的内斗,那些曾经友善的长辈欺她年少从而露出狷狂的爪牙。
子书谨为她做出了本来应当她做下的决定,这昭示着帝王无与伦比的信任。
也可以说是帝王的冷酷,将兔死狗烹的恶事全推至她手,帝王毫不沾身。
子书谨心口颤了颤,悠悠道:“不必为哀家鸣不平,哀家日后当然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她一字一句慢慢的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她要把过去来不及的事一件一件全部讨回来。
裴宣心口沉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酸涩从心口蔓延上来,卡在咽喉处,叫她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裴灵祈的声音,裴灵祈终于睡醒,殿中无人,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到了门口:“母后?”
旋即嘴巴张大几乎能塞下一个完整的鸽子蛋。
她看见了什么?
她她她竟然坐在母后腿上,把头埋在母后怀里?母后竟然还在抚摸她的背?亲、亲她的额头?是、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