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是不是在当时的子书谨心里就如同看待一个跳梁小丑?
  她终于知道子书谨是怎么认出来她的。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之前子书谨就认出了她。
  第124章 你是真该死啊
  裴宣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对子书珏做出了评价:“你是真该死啊。”
  子书珏对她的冒犯不以为意,甚至还能勾出个笑来:“可我偏偏要活下去,活的精彩绝伦。”
  那些该死的人还没有全部入土,她怎么能甘心闭眼呢?还有人在死前嘱咐她要好好活下去。
  她把黄泥裹住的山鸡抖落最后的泥壳,她手艺不错,鸡肉喷香,勾的人馋虫大动,她举起来欣赏了一会儿,很是满意,而后顺手扔到了山坡底下。
  山坡下是蜿蜒的溪流,只听见咚的一声烤鸡就无影无踪。
  “你不吃?”裴宣略有可惜。
  “我说过,我不沾荤腥,”子书珏开始慢条斯理的转动的烤兔子,语气不无怀念,“说起来这还是你娘教我的。”
  教她怎么在乱世当中拼命抓紧一切不违道义的活下去,宁可去野外抓老鼠啃也不去抢,什么狗屁不通的土匪,怪不得最后死无全尸。
  想到这里子书珏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割下一只兔腿插在刀尖上递给裴宣:“小殿下,这个世上该死的人太多了,他们还没死完之前我可不敢闭眼,你小小年纪不要成天想死想活。”
  “只有懦夫才天天想死,你要想的是怎么把别人都弄死,好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活下来,明白了吗?”
  裴宣接过来啃了一口,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人没死的时候确实觉得死就是一切的结束,死过一次以后就会知道,有些事没做完死了也不得安宁。
  只洒了盐巴的兔肉保留了最原始的肉香,很好的填满了空虚的肚腹。
  子书珏的目光望向茫茫天穹,非常和蔼的嘱咐:“岁夕啊,你背叛了太后,她是不会放过你的,除非你能亲手杀了她,不然日后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你都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裴宣挑眉扫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道:“是因为宁侯下不去手?还是希望她能死在我手里?”
  毕竟裴岁夕竟是裴东珠的女儿又是先帝的替身,实在是个妙到毫巅的好身份。
  子书珏笑的愈发和气,幽幽一叹:“你知道么?其实我一般不喜欢聪明人。”
  裴宣望天:“真聪明人是不会说出来的。”
  子书珏莞尔:“也是。”
  子书珏又给她切下只兔腿,和煦道:“多吃点,吃完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该出发了。”
  裴宣没有问去哪儿,显得自己更加不聪明,她在山坡上睡了一觉,夏天的清晨天亮的很早,裴宣爬起来捧起凉丝丝的溪水漱口。
  火头军昨天夜里在山谷中逮住了一群鹿扒了皮今早上煮汤喝,裴宣借着肉汤咽下已经冷的跟石头一样的饼子。
  “把衣裳换了。”头顶遮下一片阴影,裴宣抬起来发觉是子书珏,她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银白甲胄。
  裴宣抬手遮了遮太阳,不太愿意:“非要穿吗?”
  大夏天的,非得热晕不可。
  子书珏不说话只笑眯眯的看着她,用目光示意她必须得穿,她要在三军之前做出一个表率,让天下人都知道她们师出有名,天家正统。
  其实百姓比起这个更关心今天的菜价几文钱,裴宣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还是把甲胄接了过来。
  夏天衣裙轻软,她也懒得再折腾,任由身边的裨将给她把软件系好。
  她身量高,身材削瘦哪怕穿上沉重的甲胄也不显得臃肿,甲胄在日光之下流银一般更凸显肃杀之气,子书珏看了许久才赞了一声。
  “果然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裴宣最后任由裨将调整了一下头盔的位置,利落的翻身上了一旁牵过来的骏马。
  倒是子书珏有些奇了,微弯了一下嘴角:“殿下不问问去哪儿?”
  裴宣试了试缰绳,并不怎么在乎:“这也由不得我决定吧?”
  子书珏微笑,忽而跪下朗声道:“恭喜殿下!昨夜平南王趁夜奇袭越契城,目前已传回消息顺利拿下,还请殿下移驾!”
  是了,越契城精兵尽出结果被子书珏反水袭杀,目前城中兵力空虚,与其带着大军千里奔袭充满变数不如先取越契城做为据点,拿下重城再待以后。
  裴宣被阳光晃了眼没什么惊喜的来了一句:“这似乎没禀报过我?”
  子书珏不以为意,只是一笑:“正所谓兵贵神速,平南王走的匆忙,不敢在昨夜就告知殿下是怕扰了殿下安寝。”
  但你昨天就有时间跟我缅怀你水深火热的人生,没时间跟我提一嘴是吧?
  裴宣微微颔首,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既然安排好了,走罢。”
  子书珏在她身后起身,挥了挥手,大军旗帜在山谷间冉冉升起,如同一轮高悬的太阳。
  子书珏负手而立,年纪轻轻的这位殿下似乎对现状不太满意,她眯了眯眼,不过也好有野心是好事。
  只要不碍事她无所谓是草包还是强敌,郑希言、裴廖青,子书谨,她不在乎再多一个裴岁夕,只偶尔感到有些无望,这天下的敌人好似杀之不尽。
  越契城靠近边境,与边关四城比邻,大军再过两日就能完全聚集,以此为据点向关中平原方向推进。
  有城池当然比风餐露宿要好的多,大军也算终于能够卸下一口气来,裴宣在军前发表了一下对未来的雄心壮志,继而被迎进城中。
  城主府的血还没洗干净就迎来了新主人,裴宣先灌了两大杯冰水,裴廖青这才风风火火的赶了来。
  子书珏和裴廖青虽然互相看不惯,好在还是当年的同僚,雍王的旧部,有共同的敌人,对半路投敌的郑牡丹当然不能不妨。
  昨夜让郑希言的精锐去攻城,又不放心叫裴廖青随行做了监军,这会儿裴廖青才能来见他的亲侄女。
  比起当初落魄到京城准备卖房的沧桑男子,如何裴廖青也算春风得意,过来重重一拍裴宣的背大笑一声:“我的好侄女!好岁夕,看看舅舅给你打下来的城!”
  郑牡丹还没表态呢,你也是抢上功劳了。
  “舅舅,”裴宣倒了杯茶过去,敷衍一句:“辛苦了。”
  她虽然话敷衍但人尚年少又显得格外温和,一双鹿一般的眼睛温良又柔和,很容易就让人觉得她在夸赞自己。
  裴廖青接过茶碗大口喝水,并无对主君的一丝芥蒂,想来是觉得侄女不会在意,灌完朝外头招招手:“夕夕,看舅舅给你把谁带来了!”
  城主府的花厅走廊中跑过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她似乎刚刚经历一场杀戮,脸上苍白不见血色,微微缩着肩膀,小心的低头走路,看见裴宣才眼睛亮了亮提着裙角扑了过来。
  “小姐!”
  “什么话呀?现在该叫殿下!”裴廖青低声呵斥了一声。
  灵书收敛了笑容,拘谨的站在裴宣身边小声道:“殿、殿下......”
  “无事。”裴宣眨眨眼,伸出手去,灵书煞白着一张脸连忙过来抓住她的衣袖,眼中尚且带着几丝惊恐,“小姐......”
  “怎么过来的?路上还顺利吗?”裴宣隔着衣袖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问。
  “是宗叔带我过来的,”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廖青,“路上很顺利,宗叔给了我一张假路引,说大小姐很快就会起事。”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灵书紧紧抓住裴宣的手,眼中一片着急。
  “这小丫头,”裴廖青笑了一声,也不再打扰她们主仆叙旧,站起身来,“夕夕你安心在这儿住着,舅舅出去看看布防,保管给你把这儿打成个铁桶一般!”
  裴廖青刚走子书珏和郑牡丹就又到了,为免师出无名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的讨贼檄文,现在需要以裴岁夕的名义昭告天下。
  灵书惶惶然不知所措,裴宣递给她一张手帕擦脸,推了她一把:“看看脸上都沾了什么,去后面打水洗洗。”
  郑牡丹目不斜视,子书珏温柔的冲灵书笑了一下,灵书恍若惊弓之鸟瞬间吓的跑出去了。
  子书珏也不在乎,选了位置坐下开始和裴宣商议细节。
  但其实作为一个出兵的幌子裴宣也管不了什么,基本都是子书珏和郑牡丹下决断。
  “天下相争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目前所囤的粮草辎重最多只能支持一月,还是要尽快打开前朝宝库,才可做长远打算。”子书珏主动提出。
  “哦?那依宁侯的意思是?”裴宣闲闲喝了口茶,看着泛起涟漪的茶汤。
  说起这个郑牡丹果然抬起眼正色许多。
  这是一笔可以令所有人陷入疯狂的银子,裴宣和裴廖青得到其中一部分地图,子书珏得到钥匙和一部分地图,唯独郑牡丹她手里没有任何筹码。
  但郑牡丹手里的兵马才是绝大部分,子书珏这些年就算贪生贪死私自豢养军队在子书谨眼皮子底下也绝没有多少,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必然是正面战场,在绝对的兵力压制下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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