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难道这就是神医开的方子效果格外好的原因么?
  范愚被这独特的药味弄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胡乱揣测着,范愚才刚把第一口药给咽下去,立刻就起来了反胃的感觉,等到他努力平复下来,原本只是苍白的小脸已经成了菜色。
  可是这才喝了一口而已,手中的药碗几乎还是满的,而神医的徒弟还在一边站着瞧。
  这回再做心理准备也没用了,范愚仰起头,试图对叶质安求情:“不知医馆有无蜜饯……”
  药的味道是换不了了,又不能偷偷倒掉,那就只能曲线救国,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缓解一下这可怕的味道了。
  就是喝个药还管人要蜜饯,让人有些害臊。
  求情的声音轻得很,从叶质安的角度看过去,还正好能看到小孩白皙的脖子上泛起的一片红。
  叶质安有被面前小病人的反应取悦到,又看在模样好看的份上,点了点头。
  至于不遵医嘱的惩罚,反正不止一剂药,后边几回还能加各种奇怪佐料,完全能让小孩在药里头尝遍酸甜苦辣,如此才好长个记性。
  等到叶质安从外边取了蜜饯回来,范愚终于狠了狠心,大口大口把药灌了下去。
  折腾了这么会儿,原本温度正好的药已经凉下去了。
  范愚没想到这药还能更难喝,一时间差点真的吐了出来。
  反胃的感觉刚起,眼前就有双骨节分明的手凑上来。指间正是块蜜饯。
  叶质安清楚地知道这药有多难以下咽,为了避免范愚把自己辛苦熬的药给吐出来,没顾上对与人接触的厌恶,直接将蜜饯放入了小孩口中。
  满嘴的酸涩与诡异的苦味终于被蜜饯的甜味压下去了一些,范愚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也只正常了片刻。
  发现小孩的反应之后,叶质安开口道:“等离了医馆,再照方子抓些回去,自己煎了喝,调理调理身子。这回若是再不遵医嘱乱来,可就不是几副难以下咽的药的事儿了。”
  然后满意地看到眼前人的脸色又变难看了几分,表情还挺多变,有趣。
  范愚这才知道,这回的药难以下咽竟然是因为他仗着系统偷摸学习。
  得知自己不遵医嘱的事儿被发现,他面上立刻就带上了心虚之色。
  好在叶质安没有再计较这事儿,只是补充道:“上回同你一道来的那位郎君说是回去族学一趟,免得人挂念。想来小郎君如今身上并无力气,今晚在此住下便是,好生休息一晚再行离开。”
  范愚虽然醒了过来,身上倒确实还无力得很,加上药效没有那么快,身上的温度也还在。
  如今听到不必再走许久回族学,不免松了口气。
  同叶质安道完谢后,他便又躺下身,在床榻上仰躺着发呆,还透过窗子看了会儿渐黑的夜色。
  连着三日科考下来,耗费的体力与精力都不算少。范愚嘴上虽然没有说过觉得累,实际上身体却早就到了极限,否则也不会才刚放排就昏了过去。
  身体上早就感到了疲惫,再加上药里头加了点助眠的成分,范愚才刚躺了片刻就沉沉睡去。
  兴许是在医馆的缘故,被褥上似乎也带着点浅浅的药香。
  虽然才刚被难喝至极的药给折磨过,但对于这股和叶质安身上相仿的清苦味道,他还是觉得颇为好闻。
  陷在药香间,范愚一夜无梦,好眠到天明。
  第22章
  次日清早,范愚是嗅着好闻的药香醒来的。
  睁眼前他还以为天色该早,实际上带着暖意的阳光都已经透过窗子洒在了床榻上。
  难得的一日晚起。
  范愚抬起手搭上额头,发现前一日的异常温度已经退下了,身上也不再无力酸软,反而觉得精神很好。
  刚收拾完自己,范愚正要推门而出,就听到了叶质安的询问:“小郎君起身了吗?”
  少年的声音让范愚立刻回忆起来了前一日喝药的场景,原本因为没再头痛而变得很好的心情顿时消失无踪。
  于是等他打开门,叶质安瞧见的便是张皱巴巴的小脸,瞧起来苦大仇深。
  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为何苦着脸,叶质安只以为是小孩的病还没有好转,下意识抬起手凑上范愚的额间,却发现手下的温度正常得很。
  “烧退下去了,小郎君随我来用早餐罢,等用完后再喝一副药,便可回家去了。”
  话刚说完,叶质安就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在为什么发愁了,不免失笑。
  不过范愚愁归愁,模样也有取悦到叶质安,他却没打算手下留情。
  不遵医嘱,胡乱折腾自己身体,可不是一剂味道古怪的药就够让人长记性的,怎么说也得连着尝个四五副不同味道的药才是。
  趁着范愚没注意到,叶质安抬手放在嘴边,然后轻咳一声,压平了自己的嘴角来掩饰笑意。
  范愚跟在叶质安身后,和师徒二人一起用了早餐。
  不得不承认,特意替他准备的粥味道依然很不错,但是一边想着饭后需要喝的药,范愚便觉得口中粥的美味都受到了影响。
  拿勺子舀粥的动作显得格外迟缓,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口中送,眼神也因为在想今日的药会是什么味道而显得呆滞。
  叶质安正好坐在他对面,用早餐的时候全程看着范愚的反应,对自己调出来的奇怪药味深感满意。
  这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反应如此有趣的,加之模样还好看,要不是得跟着师傅学习医术,叶质安甚至有点想找个机会日日旁观这人喝药。
  动作再放慢,总归也只有一碗粥而已,没过多久还是见了底。
  范愚皱着张脸同两人道完谢,面前就被同样已经用完早餐的叶质安摆上了一碗药。
  昨日的是酸味,今日的则变成了诡异的甜味与苦味相结合。
  范愚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把药往口中送,却没料到分明是同一个方子,熬出来了不同的味道。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两者都让人难以下咽。
  范愚一边艰难地把药咽下去,一边在心里腹诽,能把药熬出各种奇怪味道,倘若这位叶小郎君下厨房,怕不是能靠做的菜把人毒晕过去吧。
  好在有前一日的经验在,范愚刚放下药碗,还没来得及涌上来反胃的感觉,口中就被塞了块蜜饯。
  “这回不必小郎君问了,蜜饯提前备好了。”
  叶质安抬手把蜜饯递上去,一边调笑道,然后如愿看到范愚腾的一下红了脸。
  小孩脸皮确实薄,不过苍白的脸上添点艳色还挺好看。
  范愚正嚼着蜜饯,悬济堂的院门教人叩响了。
  正是祝赫与范有宁二人。
  范愚抬头瞧了瞧天色,他虽然起得比平日晚,但也只是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就醒了。
  才用完早餐,二人就已经到了医馆,怕是天将亮时就从族学出发了。
  “阿愚身体可好了?”
  刚踏进院门,祝赫就快步走到范愚身边,抬手握住他的双臂,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发问。
  “已经不妨事了,继续调理身子的药已经抓好,小郎君带着回去便是,记得这回可不能再胡乱来了。”
  范愚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叶质安抢了先,语气称得上严厉,眼里带着警告之意扫了一眼范愚。
  才刚进门的二人闻言松了口气,范有宁上前拿上抓好的药,两人便簇拥着范愚往医馆外走去。
  “十二郎可还记得今日便该放榜了?”范有宁问道,“有两场头名在,要拿案首便如探囊取物,宁先道喜了。”
  范有宁并不知道范愚一出考场便昏过去之事,只以为范愚是着凉了才在医馆看诊,是以面上带笑,提前道喜。
  听见这话,范愚才想起来,结束在昨日的县试还有不久便要出最终结果了。
  哪怕有着两次头名在,在最后一场因病而发挥得不算好的情况下,他对最终的结果并没有把握,一时间脸上表情都有些忐忑。
  身后的叶质安恰好听到这话,这才知道为何会在县署外边接到昏过去的范愚。
  闻言挑了挑眉,他虽然不走科考一途,却也知道哪怕是作为第一关的县试也能筛掉无数人,到老都过不了的大有人在,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瘦瘦小小、不听医嘱的小孩能连着拿下县试两场的头名。
  这样想来,倒也无怪乎这人肆意折腾自己身体了,要不是格外努力且还天资聪颖,怎么说也不会十岁不到就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这般想着,叶质安心底对于范愚的不满消退了不少,虽然还是不爽于病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但也能够理解了。
  至于范愚,带着对于最终结果的担忧,跟在两人身边往县署走去。
  路上忽然想起来了被他忽略了两天的系统,范愚于是呼出来光屏,打开了族学作品库。
  正场文章的评分范愚已经知晓,次覆的则要等到放榜了才能查看,只剩下初覆的结果可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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