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愚可知道,院试为何又被称为龙门试?”
先生才刚转身走开,祝赫便笑得一脸神秘,向范愚提问道。
他虽然不知道院试的流程与内容,但因为堂叔当年就是廪生,对于秀才有什么特权还是清楚的。
范愚只顾着埋头念书,倒还真没了解过,茫然得很。
见到范愚摇头,祝赫说道:“古往今来科举都是进身之道。秀才虽然还不能选官,但已经算是迈入了‘士’的阶层。廪生有公家给膳食的事儿阿愚已经知道了,但想来还不知晓,秀才可免服徭役、见官免跪,就连吃了官司都可免于出庭。”
见范愚对自己描述的特权没什么反应,祝赫停顿了片刻,抛出了他以为的杀手锏:“最为重要的是,考取了秀才之后,还能够特殊穿戴。”
范愚终于知道了祝赫真正想说些什么。
他原本还在心里好奇,友人不像是向往特权的样子,却原来重点是在特殊穿戴四个字上。
“青布长衫,头戴方巾,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模样嘛。”
果然,祝赫紧接着就感慨了一句,面上满是对于考中秀才之后的风流姿态的向往之情。
再回屋里休息了没多久,蒙学馆已经下学。
用晚餐时候,范愚正在怀念状元楼的美味,对比之下,一时间竟觉得送入口中的食物有些味同嚼蜡,只够饱腹而已。
范有宁主动凑上前来,口中道:“啊呀,这不是我们将来的小三元么?”
这人的恭维词又更新了。
县府、府试、院试三场皆中案首,便称之为小三元。如今范愚已经拿了前两个,范有宁自然不会只说“将来的院试案首”,而是直接夸作小三元了。
听到这话,范愚确实升起来了一丝向往。
虽然最后目标只是考中秀才就好,并不打算继续考下去,但毕竟是读书人,如今离小三元又只差最后一步,说不想要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暗暗在心中把摘得小三元定为了接下来两年的目标。
“八郎怎么终于舍得背完四书了?”
祝赫难得主动开腔询问,然后便见范有宁露出来羞赧之色。
向来喜欢摆出一副酸儒模样的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忸怩道:“还不是因为祝兄与十二郎进度太快,先生就对我不太满意了。况且再惫懒下去怕是等你们过了院试,我还未摸到府试的边,这怎好意思呢。”
确实是两人的进度鞭策到了他,这才奋起,快速背下来了四书。
时机正好,恰巧能同府试归来的两人一道转去经学馆继续课业。
听了这话,祝赫几乎要笑出声,好心提醒道:“八郎可有考虑好?等进了经学馆,可就没得惫懒了。堂叔可要比先生严厉不少,最看不惯有天分的学生消磨光阴了。”
而范有宁之后的表情佐证了祝赫的猜想,先生必定是没告诉他祝振向来严厉之事,才成功把人唬去了经学馆。
否则按照范有宁的性子,定然是拿范愚二人作例子,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蒙学馆里头,直到过了府试再说的。
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也就不好反悔。
范有宁闻言皱了皱眉,原本面上的欢喜之色褪去不少,转而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罢了罢了,先生也是为我好。这会儿和你们一道转去经学馆,还能一同学上两年。倘若和你二人一般,接着在蒙学馆学到过了府试为止,你我三人可就彻底分开了。”
范有宁没颓丧多久,又安慰自己道。
祝赫是知道范有宁在说官学一事的,早早用完晚饭,在一边托着腮看两人交谈的范愚却不知情。
于是插话提问道:“为何会分开?”
祝赫挑了挑眉,他忘了这位小朋友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主动解释道:“阿愚不知么?若是能够考中秀才,便不会在族学念书了。院试录取者会被送入府学念书,受教官的月课与考校。”
范愚忽然就猜到,系统新解锁的建筑会是什么了。
应当便是祝赫口中的府学。
想起1级时候系统赠送的族学,要在现实中通过了先生的考校才能真正解锁,范愚估计系统所谓的尚未达成全部解锁条件,差的就该是考中秀才这一环节了。
等到他中了秀才,系统应该就会开放新建筑的权限。
就是不知道,府学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经营方式。
第31章
“这回从平昌县回来, 十二郎没去瞧一眼府学么?可要比咱们族学大太多了。”
范愚还在发呆,范有宁接过了话头。
“府学说是官办学宫,实际上却是学庙合一。在教授生员的同时, 还是负责祭祀的文庙。”
范有宁说得头头是道,明明还是个县试都还未通过的学生,却连府学兼作文庙都已经摸得清清楚楚。
同拉范愚去看义诊时候的包打听模样一般无二。
听到范有宁那句“学庙合一”,范愚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白雾散去之时,他就觉得显露出来的新建筑庄严肃穆, 不太像是学堂。若是学庙合一, 兼管祭祀, 倒无怪乎令人有凛然之感了。
比起江南常见的青瓦白墙, 建筑页面里头, 放在族学旁边显得有些突兀的红金的配色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闲聊让时间过得飞快,原本也在用饭的众人早就已经各自回屋休息, 只剩下三人毫无所觉地在那谈论府学。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 周围已经空空荡荡。
努力放低脚步声回到屋里,才发现原本该早早入睡的范有成等人还清醒着, 正盘腿坐在床榻上, 等着他们回屋。
“听先生说, 你们三人都要转去经学馆念书了么?”最先出声的竟然是平时更沉默些的七郎范有明。
他和范有宁年岁相仿, 比之大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进度却要远慢于三人。
原本范愚刚入学时, 他还说过被身为督课的小叔要求,课业上断不可落后于年幼许多的范愚。
但等到祝赫和范愚分别拿到县试案首时,范有明就已经决定不与两人比较,转而又把同龄且向来惫懒的范有宁换回了比较的对象。
却没想到不仅这两人早早通过了府试,连范有宁也闷声完成了小学的课业, 即将一道转去经学馆。
这会儿问话的声音低沉,范愚都能从中听出来课业上比不过同窗给他带来的苦涩。
只不过范愚并不同情他。
范愚自己曾经因为醉心学业搞得经调理已有好转的身体恢复原样,而祝赫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认真多学了一年才去考府试。
至于范有宁,原先再怎么懈怠,被两人要考府试的消息鞭策之后也能打起精神,在短短两月时间里粗略学完一遍四书且流利地背下来。
而此时声音苦涩的范有明,不仅天资愚钝一些,范愚甚至从没在他身上瞧见过努力二字。
科举残酷,功名又岂是口中说说就能轻易拿到的。
与其这样一边说要考科举,一边在那消磨光阴,还不如索性同范有成一般早早放弃,也活得蛮自在。
才刚想到范有成,少年因为变声而有些粗哑难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未来状元郎下回打算何时下场?”
这人还在坚持喊范愚“未来状元郎”。
还没回答,范愚的余光扫到了表情瞬间惊恐的祝赫。
愣了愣神,范愚想,他猜到了祝赫在惊恐些什么——祝赫和范有成的年纪没相差多少,范有成的声音乍然变难听了,向来注重自己形象的友人这会儿定然是在担忧自己的声音。
想象了一下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一开口却是此时范有成的嗓音,范愚险些笑出来声。
连忙假咳了一声,范愚左手空握成拳,抬到嘴边来掩饰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唇角。
压下笑意,范愚回答道:“得过两年才能考院试,祝兄应当与我一道考。”
想到不管多久他们以后考,往后都不在同一个课室里头学,再不是同窗,范有成哼了一声,又问道:“等转去了经学馆念书,你们三人可要搬去别的屋睡?”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发现彼此都不清楚问题的答案,只能回答道:“先生并未提及,想来应当是不用换地方的。”
范有成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明明对这回的答案还算满意,面上却特意做出一副“我不在意”的模样,然后把自己塞进了被窝中,用身体行动来宣告这次谈话的终止。
既然往后依然睡在同一间屋里,那不舍的情绪似乎也就不是很必要了,范有成想着,佯装出了已经睡熟的模样。
次日一早,范愚照例早起想锻炼一番,却没想到往常嗜睡些的祝赫也跟着起身,还特意轻声喊醒了范有宁。
放轻脚步走到门外,祝赫才出声道:“阿愚今日便不锻炼了罢。头一日转到经学馆念书,你我三人都不甚熟悉,不如早些去课室。”
虽然因为想到要一整日对着堂叔的脸而心情不大好,祝赫还是这般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