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范愚只得一手用衣袖捂住口鼻,一边静下心来仔细誊写答卷。
  等到终于落下最后一笔,范愚飞速收拾好考篮,示意巡考交了卷,就快步往外跑。
  才出考房,面前便经过了个刚提好裤子,手还放在腰间的考生。
  离着范愚所在的考房不过几步路,正是供整场考生方便之处。
  快步走出十数步,范愚才终于把掩在口鼻处的左手放下来,时隔半日,总算是回到了空气清新的环境当中。
  松了一口气,大口呼吸了片刻,范愚站到龙门前,开始回想这回的答卷。
  略略超过了平时的水平,但不清楚旁的考生如何,还是不能确定最终能否得以提坐堂号。
  不得不说外界环境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因为下意识想尽快逃离的缘故,居然算是范愚近来思路最顺、答得最快的一次。
  也正因此,顶着六月下午的烈日,范愚在阳光底下站了许久才等来第二个交卷的考生。
  照旧到夜里才发案,这回大概是范愚看发案最积极的一次。
  在客栈里头用完状元宴,范愚早早地就拽上祝赫和汤铭山两人,直奔发案的场子。
  甚至因此还站到了前排,完全不必再和前两回一样努力往前挤,以求看个结果。
  终于发案,范愚在最上边一行找见了自己的名字。
  又是一个头名。
  瞧见结果的一瞬间,范愚为成功逃离臭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至于祝赫和汤铭山,一人第三,一人第六,同样在提坐堂号的前十名之内。
  回过神,范愚就发现身旁的汤铭山也在轻抚胸口长吁。
  注意到范愚的视线,汤铭山露出来个苦笑:“誊抄之时快了些,不小心写了错字,好在只是第六,没降太多。”
  对话还没来得及开始,站在中间的祝赫两手分别抓住两人的手腕,开始往人群外边走。
  “头名如今似乎才十岁出头,具体记不清了,只知道应该正是洛州府前几年那个九岁的府试案首。”
  “我记得,是我同年,名唤范愚,没记错的话,今年不过十一。”
  身旁人群的议论声渐渐起来,两人这才意识到祝赫为何要拽着自己往外。
  三个人不约而同加快了步子,范愚还把头低下了一些,他可不想再被人群围上半个时辰。
  好在祝赫反应快,开始往外走时还无人回想起来范愚的年纪,让他们的离开顺利不少。
  等到终于脱身出来,三人的存在恰好被眼尖的人给找到。
  “看那边三人,最矮的便是这回的头名,范愚。”
  时隔两年,明明长高不少,已经追上同龄人身高的范愚又一次收到了同一个评价。
  没办法,剩下两人都比他年长,早就已经开始抽条,个子都比他高出好大一截。
  范愚的步子趔趄了一下,而后同时听到了身旁两人的轻笑,与耳边忽然响起的系统的机械音:“恭喜宿主经验+30。”
  虽然有经验可以拿,这风头还不如不出呢。
  范愚恨恨地想道,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径直往状元楼走去。
  第34章
  因为这回站在前排的缘故, 等三人瞧了结果回到客栈,同样跑去看发案的侍者还没来得及回来。
  范愚得以清静。
  推开房门,原本晚些才会回来的叶质安已经在桌前坐着, 手中正拨弄着一株药材。
  面前还放了碗正冒着热气的药,药碗旁是一小碟蜜饯。
  听到开门的动静,少年抬起眼来,示意范愚把已经熬好的药给喝了:“明日便是第二场,天色不早, 阿愚喝了药便休息吧。”
  没想到到了客栈都得喝药, 范愚一边怀疑这人前两日收拾的行囊里头怕不是有给他带来的药, 一边听话地端起药碗。
  毕竟虽然难喝了点, 但效果向来极好。
  这也是他一直在悬济堂抓药, 而不去光顾旁的医馆的原因。
  这回的药刚入口,范愚就挑了挑眉, 竟然是久违了的普通药味, 完全尝不出来加料。难得一口气灌完整碗,他甚至觉得这回并不怎么需要蜜饯来缓解口中的苦味。
  不过还是捡了一枚放入口中, 然后露出来个满意的微笑。
  看出来了范愚的疑惑, 叶质安解释道:“院试还未结束, 就不折腾了。今日的药里加了些安神用的, 免得你又偷摸熬夜,明日犯着困进场。”
  只不过范愚还不打算直接入睡。
  在臭号待了大半个白天, 虽然身上没有沾上什么味道,但若是不沐浴直接上床休息,总觉得不太得劲。
  客栈常备着热水,熟悉的那个侍者刚瞧了发案回来,听到范愚呼唤时面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打开门等着侍者送上来热水时, 范愚还听见客栈里头一片热闹,不少考生都刚回到客栈,口中议论着的,除了各自的成绩就是他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头名。
  往下俯视,倒是能看到进门的考生几乎都是面带笑容。
  大概是因为状元楼靠包揽府试前三名扬了名,入住的考生基本上都是水平不错者,经历了院试正场,竟然并没有被筛掉多少。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状元楼的住客怕是会年年摘得不错的成绩。
  沐浴之时,范愚不免为院试是连续的两日感到了庆幸。倘若中间空上一天,怕是得一出门就受到整个客栈的目光注视。
  喝下的药起效还算快,再加上被热水熏得昏昏欲睡,白日里精神紧绷带来的疲惫彻底消退,范愚刚沾上床榻就陷入了沉睡。
  一夜无梦,依旧天还未亮就起身,但却丝毫不觉得困顿。
  推开门,同样已经起身了的祝赫两人还睡眼惺忪,范愚看着他们打着呵欠走出门,对身后还在熟睡的叶质安生出来一丝感激。
  大概是因为药助眠,他睡得极好,早早醒来但整个人神清气爽。
  想到正场的头名将让他提坐堂号,范愚的心情更加明媚。
  复试同样顺利。
  进场时候的搜子不知是靠什么认出来了这位年纪还小的头名,搜查的动作放轻不少,等范愚通过搜查,考篮里的物件丝毫未被弄乱,整整齐齐地呆在各自原本的位置上。
  提坐堂号之后的新考房又在最接近考官的位置,和正场的考房一样破败但空气清爽。
  卷答得得心应手,试帖诗也依然好运气地没有碰上什么生僻的典故。
  而考篮里头,状元楼为三人特意准备了更加精细的餐食,比之先前几次的味道更佳。
  这回不必急匆匆地赶着交卷,范愚仔仔细细地从头默读了两遍文章才开始认真誊抄,确保落笔的每一个字都工整排列在纸上。
  不过即便已经放慢了速度,范愚还是全场最早走出考房的那个。
  如果不算中途心态崩溃,抹着眼泪弃考的童生的话。
  顶着六月的炎日,范愚站在龙门前边静等着第一波放排,等来的前五个人中就有汤铭山与祝赫。
  看起来这两人也答得很顺利。
  而次日的发案证明了范愚的猜想。
  他依然是案首,而相比府试的名次,祝赫超过了汤铭山,把第二收入囊中。汤铭山倒是被正场时候的笔误拖了后腿,只得了个第四。
  但结果也算是如人意。
  范愚看到自己成绩之后,只顾着往下找祝赫二人的名字,反而是祝赫先反应过来,高声道:“阿愚,小三元!”
  言简意赅,但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人群登时沸腾起来。
  比起三元及第,小三元的难度要低一些,但也很难得。
  尤其是江南自古学风更盛,能在江南学子之间摘得小三元,后边三轮的科举也必然难不倒他。
  哪怕不能连中三元,一个进士应当不难才对。
  因为前一天在前排,不必挤着往前看发案的缘故,三人今日也到场得挺早,这会儿被兴奋的人群围住,一时间找不见离开的机会。
  “小三元在哪呢?快指给我瞧瞧!”离得远些的人甚至还不知道小三元的名字,只是在听见祝赫的高声惊呼之后踮起了脚尖,不顾风度地扒拉着前排人的肩膀,试图找到范愚在哪。
  肩上感受到拉力的人倒也不恼,好声好气地伸手指出来范愚的所在:“就是昨儿那位十一岁的头名,在那儿呢。”
  而因为人声鼎沸,回答的人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于是一声“十一岁”被周围众人听见,随即又飞速传遍了全场。
  三人这才发现,人群原来还可以更加兴奋一些。
  范愚顾不上系统提醒的50经验入账,只努力挣扎着试图脱离现状。
  边上的祝赫意识到了自己一时惊呼带来的结果,只能脸上挂着苦笑,一边抬手帮忙拨开人群往外挤。
  汤铭山跟在两人后边,时不时伸手扶正被人挤得东倒西歪的范愚,免得他真被挤倒到地上。
  好不容易钻出来,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凌乱到不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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