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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那现在殿下是决定不帮他们了?”
  楚容摇了摇头:“帮不了了。先前乌桓还能浑水摸鱼,占些便宜,如今北燕内乱已平,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裴弄心知那个“他”是谁,当日楚容放走谢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就算楚容说不想欠他,放了他一马,裴弄也还是觉得可惜,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把谢玄杀了报仇泄愤。
  这一年,谢玄的种种手段他们都有所耳闻,当日放了他,实在是为今日埋下了祸根。
  想到这,裴弄欲言又止的看了楚容一眼。
  楚容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裴弄抿了抿唇,问道:“若以后谢玄落在我们手中,殿下你会杀他吗?”
  楚容一顿,手中的毫笔落下的那滴墨水,顷刻落在宣纸上,晕成一片。
  “会。”楚容声音无波无澜,却透着一股坚定,“我会亲手杀了他。”
  他回过神,道:“让你准备的事怎么样了?”
  裴弄立马正色道:“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明日就走。”
  第58章
  是夜, 草木瑟瑟,晚风清凉。
  万籁俱寂的夜里,除了草丛间的蛙叫虫鸣, 便只剩下城墙阵阵吆五喝六的说笑声。
  守卫们聚在一块,打出早就备好的酒菜, 一边吃, 一边讲着猥琐的荤段子。
  “你们几个能不能去别处吃?”近处正站岗的守卫闻着烧鸡的香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嘿, 就在这吃怎么着了?”里头的大胡子狠狠咬了口鸡肉,道,“要不你也过来吃点?反正长官又不在。”
  “我不去。”守卫义正言辞的拒绝, “看长官回来,不罚你们。”
  “格老子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偷懒去了, 老子凭什么不能快活?”大胡子唾沫横飞,滔滔不绝道, “就你们几个傻子, 还在那站着白白喂蚊子,真他娘死板!我在这站岗站好几年了,什么事也没有。就这破地方,谁能看得上?他们当官的在被窝里舒舒服服搂着女的睡觉, 老子在这给他喂蚊子看门, 真他娘操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吃点喝点!”
  有几个人被他说的心动, 也纷纷离开岗位,跑过来。
  “虎哥,给我吃让个座呗。”
  大胡子屁股一挪:“来来来, 都坐,别客气。”
  方才被怼了一通的守卫站了几个时辰,见大家都过去,心中痒痒,也想过去歇会,可又拉不下脸。
  谁知大胡子道:“豆芽,没你位了,反正你也有骨气,看不上咱们这种偷懒的滑头,就辛苦你在那替兄弟们看着。”
  说罢,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被叫做豆芽的守卫涨红了脸,他身子比常人瘦了些,便被起了豆芽这个绰号,每次听到两字,他就又气又怒,羞愤道:“哼,求我我都不求,谁稀罕?”
  众人围坐一团,说说笑笑,大胡子坐在那一个劲的讲自己听来的荤段子,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一个个跟撒欢的猴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大胡子再往豆芽那边看时,发现人竟然不见了。
  “豆芽菜人呢?”
  “不知道啊刚才就没看见。”
  “哈哈哈哈偷懒去了吧。”
  大胡子哼笑一声,醉醺醺站起身,朝豆芽菜方才待的地方走去。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看见?”
  他说着,往城墙下一瞥,见那躺着一个姿势奇怪的人,看身形和豆芽菜很像。
  大胡子当即醒了大半,他瞪大眼睛,仔细一瞧,果真是豆芽。
  他惊恐的睁着眼睛,维持着生前最后一幕的神情,身下一滩血,最刺目的是脖颈间充血的勒痕。
  大胡子心道不好,刚要叫人,一支箭却飞速穿过喉咙,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生生卡住。
  直至他轰然倒地,才引起其他人注意。
  剩余人个个脸色大变,唰一下站起来,却发现前方一片漆黑的草丛,冒出无数火光,明明亮亮的映在眼底。
  “不好!”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尖叫城划破寂静长夜,道,“快去禀告长官,他们要袭城!”
  *
  这段时间朝中诸事繁多,最令谢玄头脑的一件不外乎是立后一事。
  当初秀女进宫,谢玄依次封了位分,却并未提及封后一事,是以皇后的宝座至今空着。如今反贼已除,蛮夷投降也指日可待,局面渐渐安定下来,有人便操心起了皇上的家事。
  若是一年前,朝中各位大人提及后宫之事,谢玄必是三推四阻,如今却极好说话,轻易便答应了秀女进宫一事。
  不少人很是欣慰,暗道这楚容果真是个祸患,不知用什么妖术迷惑了皇上。先前他在时,皇上为他罔顾礼法,差点断了北燕皇室的血脉。如今人一走,后宫充盈,妃嫔众多,指不定哪天就为北燕诞下一位小皇子。
  本以为立后一事,皇上也会爽快应下,谁知谢玄却推脱说改日再议。
  晚上,李福泉照例问谢玄去哪宫歇息。据上次从静妃那里回来,已过了半个多月。
  谢玄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一趟,省的前朝听到什么风声,又是一桩麻烦事。
  太监在前面打着宫灯引路,谢玄经过御花园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舒缓的琴声。
  他脸色微变,愠道:“是谁在这弹琴?”
  李福泉心漏了一拍:“奴才也不知道。”
  自从楚容走后,他从前用过的那把“风吟”都被砸了,因着这层缘由,皇上如今看见琴就厌恶至极。
  果不其然,谢玄皱了皱眉,朝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拐过石子路,便看到一座凉亭。亭子四周挂着白色的薄纱,只依稀辨得里面坐着一人。那人姿态纤瘦,一身白衣,黑发倾泄,正缓缓拨动着面前的古琴。
  李福泉觉得看穿衣打扮,背影身量,竟和楚容有几分相似,只是隔着纱帐,看不清是男是女。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去偷瞄谢玄的脸色,果不其然,已是阴沉的可怕。
  谢玄大步走过去,掀开白纱,一双眼如杀人的刀子,直勾勾盯着那人。
  在看清那人的长相时,谢玄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可怖来形容了,他双眸迸发出寒光,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恨不得把眼前的东西绞成碎片。
  李福泉倒吸一口凉气,离得远了,只觉得身量像,这么一看,容貌竟也有一两分类似。
  那男子抖着身子站起来,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脸上做出一副娇柔媚态,道:“见过陛下。”
  谢玄冷冷开口:“你是谁?”
  “回皇上,小人乃是宫外的琴师,奉命来为柔妃娘娘演奏。途经此地,进来歇息,忍不住弹了一曲。打扰了皇上,小人该死。”
  他说完垂下眼去,看着和楚容又像了几分
  亭中一片寂静,正当琴师诧异谢玄为何还不说话时,他却忽然走到了自己面前。
  琴师心中窃喜,然而下一秒,他被谢玄狠狠捏住下巴,被迫仰起头。
  “你确实该死。”谢玄声音宛如恶鬼,回荡在琴师耳边,“谁准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出现在朕面前?”
  琴师看着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一惊。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被那只手捏碎,眉宇间浮上丝丝痛楚。
  “皇...皇上...”
  谢玄嫌恶的推开他,一边用手帕擦手,一边冷道:“拖下去,划了他的脸。”
  琴师面色骤变,哭求道:“皇上,皇上饶命啊!”
  柔妃不是说皇上看见他一定会喜欢吗?怎么会这样?
  谢玄哪能看不懂他的心思,阴骛道: “你长的像谁不好?偏偏像朕最厌恶憎恨之人。朕今日不杀你,就已是格外开恩。还不快滚?!”
  侍卫急忙将吓傻的琴师拉了下去。
  谢玄心中怒火翻涌,他恶狠狠的盯着那把琴,哐一下砸了出去。琴身碰到石柱上,摔下来时裂成两半,连带着琴弦也绷断了。
  他看着断掉的琴弦,双手微微发抖,早已结痂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众人看着他眸中翻涌的恨意,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二日,柔妃听说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琴师死了,登时吓了一跳。
  “怎么会死了?”她惊讶道,“难道说话不规矩,得罪皇上了?”
  宫女摇了摇头道:“听说他还没说话,皇上就大发雷霆,让人拖出去要划他的脸,整张脸没一处好的地方,肉都被翻出来了,那琴师掉了块肉,活活疼死了。”
  “别说了。”柔妃脸色惨白一片,“不是说,皇上很宠爱楚容,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
  她还想着将那琴师送到皇上跟前,讨皇上开心,让皇上多喜欢自己一点,没想到会成这样.......
  万一皇上怪罪自己,柔妃身子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短短一上午,几乎整个皇宫都知道,皇上昨夜处死了一个和楚容长得相似的琴师,活生生扒了他的脸皮。
  这是有多恨楚容,连和他长得像的人都要划了脸,杀了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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