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咱们一会儿偷摸着去瞧瞧。”戚檐顺手取下眼镜,在发觉自个儿离了眼镜后啥东西也看不清,只得又戴了回去,“门边那意见箱你刚刚看到没?”
“你怎么没拿过来?”文侪狐疑地瞧他。
“不好拿。”戚檐笑着耸肩。
见他又一副懒散样儿,文侪也倦于再去骂他几嘴,脚跨过地上文件堆便往门前的红意见箱去,可真当他要伸手去探里头东西时,旁侧又忽然伸来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腕。
“我来吧。”
戚檐低沉的嗓音拂过他耳垂,他言罢站在文侪身后,隔着文侪将手伸了进去。白手进去,红手出来,他的手在里头摸索,又从其中传出粘腻的,好似在脏腑中掏东西的水渍声。
“你刚刚掏过了么?”文侪被他圈着,想走也走不了,刚想也把手伸进去一起翻,那戚檐便用另一只手柄他给拍开了。
“当然没有,我刚刚单往里瞅了一眼,便被吓坏了,这不就叫你来保护我了?”戚檐笑说,“找到了。”
刺鼻的腥臭在刹那之间漫了出来,戚檐将自个一节血淋淋的手臂从意见箱里抽出,合拢的掌心间还裹着一团软趴趴的东西,
“离我远点。”戚檐抓着那团血肉模糊的玩意在一处铺满卷子的地板上放下,还是禁不住骂了一嘴,“靠……好恶心。”
文侪给他抛过去一块干净抹布,也没多说什么,只拿一根钢笔挑开那摊烂肉。
当将那东西铺平,露出三个大口,两个小孔时,俩人都意识到那是一张从人脸上生生撕下来的一张人皮。大抵是恐怖谷效应的影响,文侪愈是盯着那东西看,愈是觉得寒毛卓竖。
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在察觉到什么诡异的目光时蓦地咬牙回首——
只见在柜子边上的盆栽后,有一双大而黑的窥伺的眼睛。
“靠……”文侪差些跳起来,禁不住指着那玩意骂,“谁把那布娃娃塞后头……”
戚檐闻声也去看,待看清那花盆后边的布扎鬼娃娃时,也怔了怔,却没急着上手去摸,只还对文侪说:“过去不总有人扎小人诅咒他人的么?我家老人总说那东西通灵招鬼,不能乱摸的,听是摸了要招脏东西。”
戚檐说着忽然笑起来,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手却忽然握住那娃娃的颈子,将它从盆栽后拔了出来。可待看见那娃娃脑袋后密密麻麻的大头针后,他还是禁不住蹙起眉:
“哟,背后有名字——是老班没错。”
恰这时,文侪也将那摊血肉捣鼓出了新东西,他用抹布包裹住手,才将那东西提起来给戚檐看:“这东西上边有刀刻的字。”
“什么字?”
“‘你不得好死’。”
戚檐笑了笑:“什么嘛,就这么点没指向性的线索啊?白掏了。噢,那四谜题你还没看吧?”
“在你那儿呢,我怎么看?”文侪拿鞋尖顶了顶他,“还不快拿来?!”
戚檐于是乐呵地将一张红纸在文侪面前展开——
【壹、我盯住那双漂亮的绣花鞋,幻想里边是怎样一对畸形的脚。】
【贰、我死于自己生了两只眼睛。】
【参、我听见了锅碗瓢盆生生砸断头骨的声音。】
【肆、我的朋友黑糊糊,后来变得白花花。我不喜欢,所以将他缝作了灰色的娃娃。】
***
二人本在地上摊开了草稿纸,准备对照着具体意象好好猜一猜这四个古怪谜题的大致方向。没成想俩人的思绪刚冒了个尖,笔还没来得及落下,思路便忽然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敲窗声打断,文侪见状猛一提膝要起身,那戚檐却伸出只手来拦人。
“是僵尸么?”文侪顺势转向他。
“不清楚,暂且等等看看情况。”
二人于是侧耳细听,很快听得一段小声呼唤:
“有人在吗?”
他们无法排除僵尸会习人说话的可能性,可眼下这屋中线索叫他们翻了个大概,如果能再招揽进一个两个npc,套套话也未尝不可。
文侪于是挣开戚檐绕住他腕子的手,说:“改改你那要命的臭毛病!我又不会丢下你跑了,你老抓着我干嘛?”
戚檐的手被人怒气冲冲地甩了开,原先要大爷似的懒散收回去的,见那文侪瞥了过来,便又抓着手腕装起委屈,后来见文侪瞪得实在凶,这才不演了。
文侪几步跨到近窗处,将窗帘开出条窄缝,一对琥珀瞳子转动着看向走廊。
——外头正立着童彻和江昭。
文侪于是利落把脸拍了拍,挂上个爽朗笑去给那二人开门,哪知还没把笑脸送出去,先得了戚檐一句嘲弄:“开个门,笑这么明媚干什么?”
文侪不回头,说:“你乐意躺平开摆,还不准我刷一下npc好感值了?”
戚檐无奈耸耸肩,默默将铁棒抓上便跟了过去。
教务处大门一开,外头人便不由怔愣。比起面前那举止得体的笑脸人,他身后那把铁棒一下下砸在掌心的挑染混子更吸睛,单瞧了那么几眼,那江昭说话便带上点抖。
“多、多谢……”
童彻倒是很冷静,她将江昭略遮在身后,冲文侪说:“阿侪,眼下没有新的广播通报,我和阿昭他力量薄弱,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威胁,我们把这四层走了个大概,像教务处这样窗子还完好的,一间也没有……你能不能让我们稍微进去歇一歇?”
文侪皱了眉,装出为难样子,故意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进来吧。”
***
他们在教务处中央寻了块空地坐下,这头文侪在扮善人,那头戚檐则摆上了房东架子。二人一唱一和,叫那江昭越发的坐立难安。
戚檐见状,更是扬起下巴问江昭:“你们想必也见识到那【准确定位】的威力了吧?你们对那条规则的持有者有什么思路吗?”
正是大夏天,那江昭却屡次将手缩进袖里,显露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模样,这会也是慌慌张张开口:“我、我觉着是郭钦!”
“怎么说?”文侪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郭钦他前不久不是被老班他……他性格孤僻又傲慢,说不准是对那事耿耿于怀……”
“因为什么而吵?”
江昭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险些叫那戚檐的凶色吓出眼泪,童昭却抱膝坐着,平静地接过话:“暂不论郭钦为了什么和老班吵,就单论是否对老班怀恨在心,在场的各位,只怕一个也脱不开身吧?”
一头长直发在她把头歪上膝的瞬间垂落于地,圈圈绕绕,层层堆栈,她突然侧过那对死气沉沉的眸子,说:
“不过阿侪,你不是最清楚的吗?郭钦的恨有多深!”
文侪盯着童彻那对桃花眼,笑了笑:“是啊……但正巧现在天黑,我有些犯困,缺点精气神,不如你再详细讲讲给咱们鼓点劲?”
童彻没有拒绝,清冽嗓音一开竟叫文侪觉得脊背发凉。
她说:“大家夥也都清楚,僵尸爆发已不是头一回,而我们皆是那场游戏的幸存者……起初还没有什么规则之类束缚,完完全全便是杀人游戏……老班他为了活命,剥了郭钦的皮,又割了几块肉作底,缝制出个烂肉一般的僵尸娃娃。他神神叨叨,偏说那狗东西是郭钦和僵尸生下的儿子,差些割破郭钦的肚子把那鬼东西塞进去……郭钦死也不肯,老班他便换了个法子折磨人,他一面喝着郭钦的血,吃着他的肉,又折了他的十指插进土里充作拜神香,捧着那恶心娃娃,敬他那狗屁的尸爷!!!”
这屋内气氛为悚然故事所浸透,那戚檐却在这时弯了眼笑问:“你说我们都恨吗?那我是什么个恨法呢?”
“你?你不是被他塞进僵尸洞口里充当堵门的石头了吗?”童彻说,“你还真是熬得住,竟能活下来……对于一般人来说,肉没被吃尽,血也该被吸干了……”
文侪听得生理不适,正欲锁眉张口时,那广播蓦地一炸,古怪的男声又一次窜了出来。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欢迎收听【今夜幸福故事】栏目,今天投稿人【斡旋眼】为大家分享的故事为——《肉块卵石》。”
***
《肉块卵石》
黄腾中学那采光极差的操场通向科学楼的小径有一条卵石道,2005年5月5日,我发现那些卵石踩著有点奇怪,因为走起来有些不同往日的滑。
我还记得那是在晚课结束后,由于踩着实在太过奇怪,我忍不住伸手去摸,谁料那东西是又软又油。
我被恶心着了,忍不住立在原地甩起手来 回头时,却看见一蒙面人,他手里拎着个红桶,桶子里塞着一颗硕大的人头和无数被他粉碎作卵石大小的肉块。
我吓得魂不附体,好在脚动得很快,一溜烟便跑回了宿舍。我吓得整宿没睡,浑浑噩噩了好些天,后来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梦。
可是,二十一天后,有七颗脑袋,听闻在操场上被学生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