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铮心想也是,这小结巴不讨人厌,应该和人处得来。omega就那样,爱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当面还是会虚伪友善的。
“没人因为你那啥……笑你吧?谁找你麻烦你直接告诉我,发微信。”
林一航不住地点头,鼻子眼睛全是红的,下意识咬着软软的唇,怎么看怎么没出息。秦铮又开始觉得怪了,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步,“多大点事儿,犯不着这么哭。哭了那些傻.逼只会更来劲儿。”
露怯了只会被踩得更狠,这是大多数男孩儿都懂的道理,青春期少不了好斗,输人不能输阵。秦铮本想再教两句,又觉得这太矫情不是他风格,食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快上课了,便说:“走吧。”
林一航满身狼狈地跟在他后面,始终不敢抬头。秦铮想着这小结巴在家还挺爱干净的,每天吭哧吭哧楼上楼下拖地,吃了饭桌子也要仔细擦干净,看上去像是有点儿洁癖,性格还挺要脸的,就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递出去,“你穿着吧。”
林一航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糟糕的样子,接着穿上了,小声说:“谢谢,哥。”
张瑜珉大惊小怪:“哇噢。”
陈子灏也一脸坏笑地凑过去:“这个……铮哥室友?你叫啥来着?”
秦铮被这俩人弄得有些不自在,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你们俩够了啊。他叫林一航。”
没想到秦铮会替他答,林一航惊讶地看了一眼秦铮,忽闪着睫毛点点头,又一次觉得秦铮人实在是好,刚刚的表现也十分帅气。虽然他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儿,但秦铮三言两语就把那刺头儿赶走了,那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硬气,让他不由得有些崇拜——
他一定要向秦铮学习!
四人到了教学楼,在楼梯口分手,林一航竟有些恋恋不舍似的,小小声说:“哥,再见。”
正好预备铃响,他只能急匆匆地跑上楼,仨兄弟还要走几步。
陈子灏咂着嘴,回想了一下刚刚林一航哭的样子,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是“梨花带雨”,又生出几分可惜:“这么漂亮,怎么就是个结巴?这玩意儿有得治吗?我寻思我们这儿也养不好这病啊。”
“哥。”张瑜珉学着林一航的语气软软地喊了秦铮一声,秦铮转身提起拳头就要捶他,“你他妈恶不恶心??你还是个alpha么?”
陈子灏哈哈直笑,也学着“哥”了一声,秦铮脸黑了,大步流星就进了教室,张瑜珉与陈子灏交换了一个搞怪的眼神,嘻嘻哈哈跟进去了。
林一航穿着那件宽大的校服,气喘吁吁在班级门口站定,迎着诸多打探的视线,放慢脚步走了进去,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后座的两个omega原本在笑,见到他顿时没了动静,其中一个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他穿的不是秦铮校服吗?这后背上的‘铮’字!你看你看!”
“天呐,看来是真的。秦铮居然喜欢结巴……还是个白莲花,我裂了。”
那两个omega好像吃准他不会如何,肆无忌惮地在后面嘲讽着——他的性格短短几天就被人摸透了。
林一航深吸一口气,很想给出点儿什么反应,但他嘴皮子占不了上风,勇气也还是不足,只能作罢。
“算了,少说几句吧。没见之前食堂秦铮怎么给他出头的吗?都要去白鹭渡打架了。惹不起嗷。”
“那会儿秦铮真帅啊,可惜白瞎了。”
林一航闭了闭眼睛,静静等待上课铃响。他预感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变了,会变成他以前最熟悉的那副样子。
他深谙那些视线里的恶意,也明白那些言语不会止息。现在所有人都发现他是异类了,并因为他得到秦铮的关照而嫉妒,比起以前,只可能会雪上加霜,好不了了。
但他不想再软弱下去,从前的他被击垮过,这次他得好好试一试,在风暴中心站着。
他想让秦铮看得起他。
第8章
林一航做了一晚上心理准备,所以当他进入教室,看见自己的桌椅倒在地上,课本散落一地时,并不觉得有多么惊讶。
他在一众幸灾乐祸的目光里沉默地把桌椅扶起来,又蹲下.身收拾那些被踩脏的课本,觉得无论是在哪里,这些人的手段都差不太多,实在有些无趣。
或许下一次,他就该去垃圾桶里找了吧?还是说会被人撕坏呢?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反正这些课本上的知识,他都学过了。
林一航面色平静,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收拾好之后,他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了,并自我感觉应对得还可以。他不会再哭了,秦铮说的是对的,他想哭也要忍住。所以他只是眼圈微红,及时把那些潮意压下去了。
“嘁,装什么清高啊,只会当着alpha的面哭么?这不是恶心人嘛。”
“他在看你诶,你不怕他跟秦铮告状?”
“我又没把他怎样。就他那结巴的德行,能说出个什么?我就算现在当面去骂他,他敢和我吵吗?能和我吵吗?来你说说结巴怎么和人吵?我听他磕磕巴巴半天都没兴致了好吗。”
“哈哈哈哈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两个omega旁若无人地讽刺,林一航捏紧了水性笔,摊开辅导资料写题,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他不会向秦铮告状的,他不想秦铮为了他和谁发生什么冲突——他知道白鹭渡是打架的地儿了。况且这事儿告诉秦铮了没什么用,秦铮堵不上别人的嘴,就算秦铮帮他一次两次,也总有帮不到他的时候,他们又不在一个班。这事儿只能靠他自己解决。
好在时间也不算难捱,毕竟是公立学校,上课时间排得比从前那间私立紧多了。林一航每每一下课就跑出去,不给人当面找茬儿的机会,在四楼通往天台的楼梯间里度过了很多个短暂的课间。
这儿杂乱地堆了许多旧课桌椅,到处积满了灰,楼梯栏杆间结着蛛网,是个脏地方,那些看他不顺眼的omega不会来这儿。
他来这间学校已经大半个月,现在正是五月中旬,除开最开始的一阵儿和秦铮有所交集,后来就都在他有意无意回避下减少了。
他不想让秦铮发现他被人用油性笔划脏的校服,也不想让秦铮看见他放学回家在公交车上偷哭过后通红的双眼。秦铮会嫌他烦的。他都觉得是自己没出息,脑子里一堆想法,却总提不起反抗的心。
如果是秦铮的话,遇到这些事应该会和人打起来吧?打到别人不敢这么做为止。他从别人的闲聊中得知,那天夜里秦铮被另一所学校八个人堵,不仅全身而退,还把那个带头的混混揍得尤其惨——
知道这件事后,他更崇拜秦铮了。因为他做不到这样。
他不敢打架。不是打不过,他未分化,作为男生,他的身体素质比那些omega要好,不然当初他发病也不会……
每每想起这件事,林一航都会觉得恐惧。他活了快十七年,从没和人动过手,唯一一次动手是他发病了。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病,只知道那次是他被逼得狠了。那之后全校的人都说他是疯子。
当时的情景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林一航依稀记得那种暴虐的感觉,殴打别人好像能使他感到快乐似的。他毫无章法地动手,用自己能拿到的所有能对人造成伤害的东西砸,周围都是尖锐的惊叫,被他骑在身下的人痛哭求饶。他举起了那支笔——
一切都变得空白了。鲜血涌出来,那人捂着眼睛哀嚎,在地板上扭动,宛如被摁在砧板上即将被宰杀的鱼。他被两个壮年alpha拖开,那只沾血的笔脱手而出,掉在地板上一声脆响,无辜滚动几下,停住,金属笔身流着冷光。
镇静剂让他停止发疯,清醒过后,汹涌的恐惧让他喘不上气。他觉得那只笔是杀人的凶器,而他是凶手。他要因此偿命了吧?他躺在病房里茫然地想,无声地流泪,又觉得偿命也不错,他早就不想活了。
父亲得知后勃然大怒,一掌就让他尝到血味,半边脸都麻木,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耳鸣。他辨不清声音了,也就无从得知父亲是如何斥骂他的,只能无助地哭。而旁边的母亲始终沉默着,和在学校里他被欺凌时的旁观者别无二致。
……是了,他的父母也不喜欢他。
母亲还是管他的,带他去看病时,他们遇到了秦爷爷。他后来才得知,母亲从前是秦爷爷的得意门生,但母亲嫁给了父亲,以一种尴尬的身份,名声也就变得不好,让秦爷爷为她不争。他记得两人相对无言了许久,秦爷爷叹了口气,主动问起母亲过得好不好,一向清冷的母亲眼圈红了——
秦爷爷应当是很好的人,最起码他是一位很好的师长。
所以母亲才会暂时把他托付给秦爷爷吧。他和秦爷爷在燕京待了两个月。秦爷爷告诉他很多道理,一得空儿就带他到处晃悠。秦爷爷说母亲是爱他的,只是不得已。秦爷爷也说他是个好孩子,只要换个地方,大家都会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