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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好意我心领了,”秦铮说,“老头儿如果真的动手,你还是别过来。两个alpha发生肢体冲突,信息素难免会冒出来,对你不好。”
  林一航沉默了好一会儿,少有地有些生气了,粥也不喝了,勺子拍在桌上,“凭什么要打你?你又没做错什么!你保护我,救了我,为什么反倒要挨打?秦爷爷不讲道理!”
  这他妈怎么压?秦铮现在觉得,林一航不管是在做什么,他好像都是喜欢的,明明林一航是真的在生气,他也觉得十分可爱。
  不确定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秦铮低下了头,再抬起来时,堪堪回归到平日里的云淡风轻,答非所问道:“今天,还要牵手么?”
  “……”林一航一下子没了生气的样子,脸红起来,声音也低下去,“要的。”十分主动地靠过来,握住秦铮的手。
  “先吃早饭。”
  “我已经吃好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医生过来表示情况已经稳定,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秦铮便去办了手续,带着林一航打车去车站接秦老爷子。
  两人在客运站的大厅等着,秦铮稍稍离开了一会儿去买了两个甜筒,回来时就看到林一航在被人搭讪。
  在熙攘的人流中,林一航白得好像在发光,同时散发出一种温顺的气质,只是在搭讪的人面前显得有些拘谨,眼里藏了几分警觉,很像某种驯良却机敏的小动物。
  亦或是说,是有主的宠物。出院的时候,omega保护协会的人过来派发了防咬项圈,银色的轻合金材质,覆盖住腺体的部分镂刻着简化的塔形,象征着协会的前身,白塔。
  现在几乎没有omega会戴这个项圈,但出于担心秦老爷子看见咬痕生气,林一航当场就戴上了。
  发到手里的还有解开项圈的钥匙,一般会交给监护人,但他们没有家长在场,只能由林一航收下,出了医院大门,就被林一航塞进了秦铮手里。
  要不是林一航很自然地说了句“哥替我保管”,秦铮都差点想歪了,因为这种行为代表着“只有你可以解开我的项圈”,项圈钥匙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定情信物,放在早些年,得从父母手里请出来,征求过同意,再交给alpha的。
  本来秦铮当时决定,要转交给秦老爷子,但这会儿,他握住口袋里的钥匙,看着林一航面对别的alpha,就很不想把钥匙交出去了。
  如果林一航是宠物,这种源于alpha兽性的想法固然很不尊重,他也想要林一航是他的宠物。
  他想要林一航是他的,但是现在好像不行,即使林一航没有那个意思,至少,他也想留住这把钥匙。
  秦铮朝那边走过去,神色一点点冷下来,在那个alpha背后站定的时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面色不善,他径直把林一航拉到身后护着,语气平淡:“还缠?别人都拒绝这么多次了,要点儿脸。”
  那alpha脸色一变:“关你屁事?怎么,这是你家omega啊?”
  秦铮有点儿冒火,唇边拉出一个讽刺的冷笑,正要开始对线,却听林一航说:“是的啊。”
  语气自然无比,还挽住了秦铮的胳膊,秦铮直接愣神,待那个搭讪的alpha讪讪离开之后,才转头问林一航:“你刚说什么?”
  林一航脸红起来:“你们alpha,总是几句话就好像要打起来一样,我怕哥又……”
  合着是怕他揍人?秦铮的心率又恢复正常了,转而调侃道:“那你瞎说,要是害得我找不到对象,你负责吗,林一航。”
  林一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耳朵也红得像是要滴血,秦铮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情愉悦地笑。
  秦见山刚出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眉梢抖了抖,站在这俩孩子身后好一会儿,神色渐渐复杂起来,然后大声咳嗽,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注意到他。
  “……”不得已,秦见山只能叫名字,“秦铮。”
  林一航顿时一惊,松开了秦铮的胳膊,按耐住仿佛做了坏事的心虚,转头乖巧地笑,小声喊:“秦爷爷。”
  秦铮也很心虚,但还是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却收到秦见山警告的视线。目光转向林一航时,这位老人又变得和蔼起来,他走过去,脸上笑眯眯的站到中间,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孩子分开,同林一航说起了话,询问近况。
  渐渐落在他们后面,秦铮明白老头儿是要跟自己算账,也就一直默默地没说话。
  等到吃过接风的午饭,回到家里,林一航被打发回了房间,秦见山才敛去一身和善,气势慑人地对秦铮说:“来书房,我们谈谈。”
  秦铮一直都知道,自家老头儿只是表面宽容,实则是个非常严厉的人,他挨过无数的打,棍子都不知打坏了几根,从小到大,他会怕的人,只有秦见山一个。
  在书房门口,秦铮本能地有些排斥,不太想进,但想起林一航先前说,家里还有红花油,又忍不住笑了笑。
  这次再涂,就不会像上刑了吧?不过还是得让林一航涂才行。
  第38章
  书房的空调没开,热气裹挟着旧书的气味扑面而来,秦见山背手站在书桌后,背影稍稍伛偻,看上去已经远不如秦铮记忆中挺拔。
  心里那点抵触倏然消散了,秦铮便走进去,站在书桌边,书桌上留着几张大字,通篇都是“静”,是他之前写了忘记收拾,这会儿瞧见,秦铮也觉得自己静了不少,决定不论要打要骂,都不与老爷子置气,于是乖觉地低下头等候秦见山发落。
  “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我什么?”秦见山一边说,一边打开陈列柜,从架子上取下一把竹制戒尺,声音变得严厉,“跪下!”
  秦铮僵硬片刻,没有说话,依言跪了,背依旧是挺拔的,凸出的肩胛骨看上去显得不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秦见山转过来,视线落在他的发旋,目光似怒似悲,“我不在的这两个月,你打了多少架?你答应过我什么?”
  秦铮想起,大约三个月前,他也是跪在这里,背上横亘着无数肿起的伤痕,咬着牙,不情不愿地保证过“不会再打了”。
  那会儿是他把那个汽油味儿的alpha牙打掉了,对方家长来索赔,被秦见山知道,连夜从外地赶回,一顿好打。
  秦见山执教出身,也曾身居上位,自有一股儒雅而不怒自威的气度,面对学生和外人,他能说出一万种令人心悦诚服的君子道理,但面对秦铮,他只有一把戒尺。
  也是自己屡教不改。
  毕竟是向他保证过,不再打架的。
  秦铮一开始就知道,秦见山在别的事情上都很明事理,如果是要过问他和林一航的事,不过也就说些ao大防、接人待物的道理,不会动用这把戒尺。但如果涉及到他在外与人争斗,到了拳脚相加的地步,他就一定会挨打。
  秦见山很厌恶他对他人使用暴力,从小如此,至于原因,秦铮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从一些爱嚼舌头的亲戚那里得知,好像就是因为,秦见山一直对他父亲怀柔,才使父亲犯下大错……
  秦铮一开始觉得不服,觉得是秦见山自己对子女的教育出了问题,没必要偿在他身上,所以越发叛逆。
  予兮读家
  初中的时候到达顶点,几乎成天在外面拉帮结派地惹事,然后回家挨打。初二时,老爷子打着打着就倒了,医生指着他鼻子骂他不肖,气出了老人的心脏病,他也非常后怕,就此偃旗息鼓,再很少和人动手,转而学习,这才有了现在常居年级前十的秦铮。
  老爷子病愈后,也不再因为乱七八糟的小事就要和他动手了,一般都是长篇大论地讲道理,如同唐僧。
  可能是不知不觉间,秦铮就已经长得很高,比秦见山还要高出一点,少年人的身形也比清癯的老人要壮实许多,老爷子已经打不动了。而秦铮也过了最叛逆的阶段,很多时候也会反思自己,更害怕自己再把爷爷气得病倒,所以爷俩之间的相处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
  秦铮分化前后,秦见山已经变得非常慈和,总是笑眯眯的,会关心很多,啰嗦很多——
  除非秦铮和人打架。
  就像触到逆鳞,老爷子会怒极向他举起戒尺,直到他保证绝不再犯。
  实际上,直到三个月前,秦铮才头一次这样保证,也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不会再和人冲突到这个地步,解决事情的手段有一万种,不必非要诉诸暴力和人动手。
  可惜遇见了林一航,还让林一航遭受了那些事。现在想起来,秦铮依旧是心头火起,打人固然不对,但他想为林一航出气,又或是出了自己积压在胸口的这些郁气,不然他夜里觉都睡不了。
  他早有了挨打的觉悟,而且完全不悔,只愧对向秦见山的保证,所以秦见山要打,他没有一句话可说。
  而秦见山挥戒尺,也同样没什么可说的,被桐油浸润得光泽的竹片破空发出轻鸣,清脆地落到秦铮背上,先是麻,再是有些发烫的疼。
  打了十几下,秦铮额间见汗,固然秦见山下手重,但也是书房太热了,打人也费力气,秦铮不免担心老人身体,斟酌着开口:“您要不,开空调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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