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吧,emma roberts,据我所知好像你年前还有心仪男嘉宾的,是个医生?怎么这次不带他反而来找我了?”
  说到这个乐清上更烦了,用贴了水晶延长片的皓石美甲把桌面敲得哒哒响。
  “别提了,他就是个铁树,再怎么浇灌也不会开花的,我充沛的热情都快被耗干了。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怎么能跟学霸谈得了恋爱的,跟他们聊个天比和外星人沟通还难。”
  韩疏阅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很可爱,但内容又有点让人笑不出来,便没接茬。只是抽过请柬打开看了眼,岔开话题问:“这周三,怎么定这么个日子?晚上7点开始,那会给我算加班吗?”
  乐清上撇撇嘴,不太赞同地回答:
  “我姑说这是她找法喜寺的高僧算过的好日子,或许有钞能力的人就是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时间吧。加班费?我以为给你升职之后你已经不领工资了!”
  然后她被韩疏阅从办公室里轰了出去。
  乐清上回国之后公司的办事效率明显还是有所提升的,至少韩疏阅不用再干一些太子伴读的活儿,连续两天下班都算早。
  这两天陈徵自然也没有回来过夜,之前俩人在一起时陈徵也不是每晚都会回来。韩疏阅数过,除了去外地学习或者参会的日子,陈徵每个月平均有三到五天会在实验室留到凌晨,然后直接回博士生寝室休息。如果在凌晨之前结束实验或者报告,他就会回家。
  因为留宿学校的频率不高,韩疏阅不是那么习惯陈徵不回家的日子。非常直观地体现在,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晚饭要吃什么,所以会选择不吃晚饭。同居的时候如果谁回家早,就会简单做两个菜,或者点一些两个人都想吃的外卖。陈徵若是不在海市或者留言不回家了的话,韩疏阅一般靠零食和牛奶生活。
  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有陈徵依赖症,他只是认为在夏天来临之前这是一个绝佳的减肥时机。
  乐清上表姐的订婚宴场地在海市金融中心的一个顶层酒店里,算上了晚高峰的堵车时间,韩疏阅决定4点就回家拿衣服然后去接乐清上。但在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陈徵的电话。
  “疏阅,你知道我那条蓝黑条纹的领带放在哪里吗?”
  韩疏阅开车戴着蓝牙耳机,稍稍回忆了一下,告诉他到衣帽间靠门那排第三个抽屉里找一找,耳机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过了一分钟,陈徵回复说没找到。
  “好吧,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大概还有10分钟到家,我来找找看。”
  韩疏阅慢慢踩了脚油门,听见陈徵说好的,本来以为电话已经挂了,却半刻后又听见他问:
  “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请假了吗?”
  ”嗯,晚上有点事,回去再说。“
  说完韩疏阅抢先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韩疏阅到家,发现陈徵好像没挪地方,一直在衣帽间的矮凳上坐着等他。身上穿着有些正式的平驳领西装和蓝灰色衬衫,左胸挂了个精致的星环胸针中和了一些套装的严肃。
  这套西装来自韩疏阅一次和某时尚杂志合作方吃饭的时候被推荐的小众品牌,当时正逢陈徵要出席导师的寿宴缺少一套正式点的衣服,于是韩疏阅便做主帮他挑了这套。这两年里陈徵穿过好几次,看得出应该是喜欢的。
  韩疏阅又默默赞扬了一番自己的品味,这套西装虽然不是定制款,但版型优雅中带着一丝不张扬的飘逸,很衬陈徵的气质。
  不过此刻穿着正装气质优雅的陈徵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要从这个逼仄的衣帽间退出去的意思,狭长的空间里三面都是柜子,陈徵身高腿长地坐在矮凳上,准备找领带的韩疏阅让自己尽力不碰到他都变得十分困难。
  在翻找完头顶的柜子之后,韩疏阅终于忍无可忍地对他说:
  “你别一直在这儿坐着呀,去客厅等吧。”
  陈徵抬脸朝他笑了一下,他在家很少戴眼镜,显得睫毛更长了。
  我在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说话呢,他说。
  韩疏阅叹了口气,说:“我没有不愿意和你说话,你爱待就待着吧。”说完便挨着陈徵的膝盖蹲下,开始在底层的抽屉翻找了起来。空间实在狭窄,两个人的皮肤隔着衣料摩擦的喑哑触感让韩疏阅觉得空气都逐渐稀薄起来,并且他能感觉到陈徵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背后,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韩疏阅开始找话题:
  “我已经开始看房子了,搬出去之前我会把家里的东西再整理一遍,书和衣服的地方你要自己记好……”
  如愿以偿,话还没说完陈徵便站起身走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韩疏阅才找到了那条领带,它被卷起来塞在某件很少穿的外套口袋里,他想不起来陈徵上次穿这件外套是什么时候,自己又是怎么把领带塞在这么个地方的。但现在离和乐清上约好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他没空多想,只把提前准备好的礼服提在手上,又回到客厅把领带递给陈徵就出门了,没再和对方多说一句话。
  乐清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磨蹭,韩疏阅把车停在那座高档公寓的地下车库,在车里勉强换好衣服又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盛装打扮的大小姐。大小姐今天穿着一件某个奢侈品牌的中古绸缎裙,珍珠色的面料在车灯下泛着柔白的光,温柔典雅的贴身剪裁包裹着姣好的身躯,鱼尾摆下尖细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随着步伐咔哒作响。
  见她行动不便,韩疏阅非常绅士地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又扶她上车,乐清上托着他的手施施然坐进副驾,装腔作势地道了一声“je vous remercie”,韩疏阅被逗笑了,调侃她:“我这辆不上台面的车今天因为您蓬荜生辉了。”
  乐清上傲娇抬着脸,哼唧着说那当然,我的钻石项链都比你的大灯亮。
  酒店在江对岸,晚高峰过跨江大桥果然是场漫长的折磨,韩疏阅看了好几眼为了保持自己精致的发髻不得不一直绷着脖子的乐清上,忍不住笑出声,果不其然胳膊挨了大小姐一巴掌。
  于是韩疏阅终于注意到她美甲又换了,今天是温柔的水粉色,也没了平时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好奇: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乖,我以为你会打扮得像什么好莱坞乱世巨星闪亮登场。”
  “还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太生人勿进了,我怕我再过于美艳照人会搞得咱俩跟史密斯夫妇似的,抢了准新人的风头。”
  我也没有吧。
  韩疏阅反驳了一句,但没什么底气。不止乐清上,从小到大身边太多人说过他好看是好看的,就是长得有点厌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像全世界都欠他500万,尽管韩疏阅一再解释自己只是在发呆。
  相反,陈徵的长相气质看起来就会温柔平和得多,每次韩疏阅和陈徵出门,不管是问路的老人还是餐厅的服务员都更喜欢和陈徵沟通而不是他。可明明陈徵才是那个更不好说话并且没有生活能力的人,韩疏阅为此不止一次腹诽过,陈徵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不认识任何路,坐在餐厅也不会点菜。
  刚才出门前韩疏阅其实想问问陈徵学校寝室有没有厚一点的羽绒服,下周海市会有倒春寒,气温直逼零度,不过终究认为不适合问出口而选择了沉默。
  乐清上挽着韩疏阅的胳膊走进宴会场地的时候已经临近7点了,韩疏阅有些饿,本想去甜品台拿点小蛋糕先垫垫肚子,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乐清上掐了把胳膊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走。
  一边走还一边和他咬耳朵:
  “我们12点方向,白色西装那个男的,ce视频metro栏目今年刚刚走马上任的编导,我打听过了他们q3准备做一个新的线上家装节目,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韩疏阅狐疑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白西装男人的背影,也学她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metro之前一直只做国外流媒投放,今年想转战国内了?你上哪儿打听到这么多的?合着我还真是来加班的?”
  “因为他是我堂弟。”
  话音刚落,他们离正在和准新人寒暄的“堂弟”也不远了,还是笑容满面的女主人第一个看见了乐清上,说着:“清清来了,今晚好漂亮呀!”
  乐清上甜甜地上去和表姐拥抱,回应道:“哪里,表姐是今晚的女主角,当然是最漂亮的,这条裙子是eli今年的春季高定吧,也太美了!”
  韩疏阅有点受不了她假惺惺的样子,朝旁边侧了一下头,正巧碰上“堂弟”望着他探究的目光。看清对方面孔的一瞬间,韩疏阅浑身的血液逆流般汹涌又横冲直撞起来,强烈的不真实感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指尖都仿佛在灼烧。
  “你好,我叫乐江羽。”
  对方朝他伸出了手,修长白皙的五指虚虚并拢着,右手虎口上有一个明显的刺青,即便是倒着看,也能看出来是个高音和二分音符的标记。
  韩疏阅至少犹豫了三秒才将刚刚找回知觉的手握了上去,明明只是触碰到对方虎口刺青的皮肤,却宛若触碰到刀片一般疼痛,又让他迅速抽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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