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自从厂长给梁燕燕谋了个闲职,她就认准了厂长比娘家人对她更好,什么好处都不往娘家扒拉,让费尽心思跟厂长搭上线的梁家人气了个倒仰。
  现在梁燕燕也算能在厂长面前说上几句话,有时候他们父子之间吵架,梁燕燕都能劝上几句。
  至于魏家的事情,那就纯属巧合。本来梁燕燕是不会揽这种麻烦事的,但魏爱国自从有了工作之后,总是不自觉在没有工作的邻居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得意。尤其是梁燕燕这个本来有工作,但后面又“自愿”让给弟弟的糊涂蛋,更是被他暗中炫耀讽刺过很多次。
  现在好了,魏爱国不也是“自愿”丢掉了之前的好岗位,现在,不还得求到她面前才能有份远远不如之前的工作吗?
  梁燕燕对魏成河倒没有什么意见,但谁让他是魏爱国目前仅有的依靠呢?
  光为难魏爱国,那也太没有意思了。就这么个什么都要靠父母的坏心肠东西,对现在的梁燕燕来说,踩一脚都嫌弃脏了鞋。
  只有为难为难他爹,看这个经常在院里充大头,出来“说句公道话”的邻居叔叔露出讨好和窘迫的表情,梁燕燕才会觉得由衷的舒畅。
  造纸厂厂长跟魏成河是同辈人,人老成精,对梁燕燕那点耀武扬威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不仅不反对,而且还支持。
  为难往日邻居,总比背着他掺和造纸厂的工作更安全。更何况人还是机械厂的,又有旧怨,真撕破脸了也不会怎么样。
  甚至梁燕燕还给魏家父子俩帮了大忙,这不论到哪里,都没有挑刺的道理。
  第110章 第110章其实魏爱国的……
  其实魏爱国的工作已经确定好了,魏成河和魏爱国两人是专程上门来感谢梁燕燕的。
  至于梁燕燕阴阳怪气的语调,看好戏的眼神,这都不算什么难堪的事情。
  魏成河对这种事情接受良好,甚至没有额外分出精力去分析其中的原因。总不过是际遇变换,看到老邻居低声下气,想要多享受享受这种感觉么。他都懂得很,可以理解,甚至还能配合着捧两句。
  “哎呀,梁太太,这小子确实是不成器、不听话。但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遭老罪了,这不就乖乖回来求爹妈了嘛!我们这也
  是没有办法,好歹是亲生的孩子,总不能犯了错就真一点都不管他。儿女都是债啊。”
  魏成河装模作样夸张地叹气,一边还用手死死压住魏爱国肩膀,防止这缺乏锻炼的小子坏事。
  这副表情逗得梁燕燕笑出了声,钟厂长也笑着连连摇头,觉得这家伙有点意思。
  这老小子就是个机械厂四级工,但还真不是那种只知道干活,其他什么都笨拙的。就是这管孩子的方式确实有点问题,手段真是又厉害又黏糊。要罚么你就罚到底,哪有罚到一半自己心疼了,反而又舔着老脸找关系的?真是没个成算。
  ——
  魏爱军等二哥对殡葬管理处的工作下手等了好几天,偏偏什么都没等出来,自己的伤终于稍微有所好转,处长让他继续上手了。
  火光映照在魏爱军受过伤的地方,不仅在冬日里带来了温暖,还让他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不太能使得上力气。
  但旁边的郭诚信还是干劲满满,甚至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基本掌握了火化炉的使用,让魏爱军危机感大增。
  他当天就单独找到处长,询问晚上能否住在管理处。
  处长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胆大小子,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劝,“你认真的啊?咱们虽然不说那些封建迷信的话,但咱们这地方偏僻,晚上你自己一个人,真没问题吗?”
  炉子是下午关火,还需要等待降温、清洁打扫,不是什么轻省活。
  殡葬管理处这几个人也都算得上胆大,不然也没法在这里长干。但是管理处为了避免扰民,选址实在偏僻。如果是白天还好,已到了晚上,夜幕降临,路灯也没有,只能靠打手电摸黑回家,实在是心里头有点虚。
  哈,魏爱军还真不怕什么鬼不鬼的。鬼能有连着一个月农忙更可怕?鬼能有收麦子沾得满身刺,一不留神还会割伤腿更可怕?鬼能有大半年被迫跟两个鼾声震天臭气熏天的年轻小伙子同处一室更可怕?
  鬼有穷可怕吗?有没工作可怕吗?有在稻田里发现自己腿上趴了两只吸饱血的蚂蝗却完全不敢动更可怕吗?
  魏爱军只会怕半夜被什么不长眼的小贼闯进来,万一伤到他就不好了。
  但这里是殡葬管理处,不是土葬的那个墓,除了炉子,最值钱的就是他自己,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处长看这小子拍胸脯保证,也知道这是在自己面前特意表现,想要早日转正。其实他也还没想好,新人岗位就一个,本来一个多月了都没人来,接过这大过年的一来就是俩。
  姓郭的小子干活踏实认真,下班之后还自动自发地学习加班,就是不大会说话。现在是有人看着,后面要是他自己独立负责了,万一跟别人家属争执起来,到时候打上门来可怎么办?
  这个魏爱军呢,力气倒还算大,人也机灵。但是干活一般般,前段时间还连着请了好几天的假,听说是家里不同意,被狠狠打了一顿,都下不来床。而且这小子的父母也来找过他,明确表态了不支持。但这小子自己倒是坚定,而且吧,帮这小子走关系的也不是他父母。
  处长默默喝口茶。两边都是有人找过来托托付了两句,不是轻易能打发掉的。要人或者不要人,都得有明确的理由才行。
  ——
  谭桂香已经发现了,自己单独找那个处长聊过,但一点用都没有。
  不仅如此,自从被揍了一顿之后,魏爱军好像破罐子破摔,根本没想再维持跟父母表面的和睦。他宁愿天天去殡葬管理处守夜都不乐意回家住。
  “实在不行,就只能举报他偷跑回来了。”谭桂香不想做得这么绝。尤其是成河前两天刚狠狠揍完孩子,有不少人议论他们家,要是再来几次,只怕是魏家的名声都要烂完了。
  魏成河想到的却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你之前跟我说,他那个干妈是知青办的。但知青办一个普通干事,就算是个小组长,能有这么大能量吗?”
  到底是找谁托的关系,竟然魏爱军本人不同意,亲生父母出来说话都没办法?
  谭桂香又想起来一些细节,开始回过味来,“爱军之前去管黑市的时候跟的那个老大,就是这位干妈的亲弟弟。”
  “这家子好的坏的都能涉及,只怕是不简单。”
  魏成河之前还没遇到过这样的“能耐人”,就算是厂里脑子活络的,那也是借着职务之便搞事。他尽力代入想象一下:如果他是那位干妈,自己没有孩子,死了丈夫,有个很有能耐但没走正道的亲弟弟,自己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这种人为什么需要一个干儿子,她会最看重干儿子什么?
  如果有了一个她觉得不错的干儿子,自己又还算有这方面的能耐,为什么要让干儿子下乡?
  魏成河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老四原形毕露之前的形象。
  年轻,嘴甜,面相好,而且是被全家一致推出来下乡的小可怜。
  年纪大了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凑趣?放任他下乡就是为了再让他回城,这样才会对干妈死心塌地?
  不对,有这能耐只做这么一点事,不太值当。
  那么,跟她那个弟弟有关系吗?比如,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有一个外面的帮手来做事?
  不对,这样的话认干亲这件事会隐瞒着,才能让这个帮手完全隐蔽。
  还是说,就是看中了这个孩子,想把他从父母身边夺走,让他只认干娘不认亲娘?
  好像这样才算说得过去。
  魏成河睁开眼,问道,“爱军认了这个干娘,有收到什么见面礼或者改口费之类的东西吗?”
  谭桂香一愣,“还真有,说是给了六个银元,我让爱军自己收着了。”
  这样才对嘛。值钱、特别、难得的物件,一个照面就能把爱军笼络过去,这才是想抢儿子的认该干的事。
  魏成河点点头,却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
  谭桂香却先他一步把想到的一种可能说了出来,“你说,我们俩作为亲生父母,都会因为老四对老二的算计寒心。这个干娘,难道就不会吗?”
  “之前县里彻查知青办,她有没有可能从中知道了什么?”
  魏爱军先算计魏爱国的事情,说白了没有证据。他俩只是凭借对儿子们多年的了解,并且留意观察,暗中诈了老四两次才能确定。这个干娘,会不会从自己同事那里发现什么呢?
  魏成河此时也总算知道哪里不对,“是的!我都能给老二找个造纸厂的工作。这位干娘要是真那么有能耐,怎么会只让老四去殡葬管理处?爱军又不是郭诚信那样的人。”
  “但她还真就这么做了,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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