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的性格也和冉阿让一样古怪疏离,在经过一切后,她也很难接受室友的友谊,很难信任他人,常年游离在外,被辅导员标记为心理问题的潜在患者,即便成绩再好,学校老师都不愿多搭理的学生之一,直到她遇到了林老师。
林老师是唯一从未用异样眼光看待她的人。
而她即使倒霉透顶,在新世界也不是孤单的。
***
随着神秘力量退去,虫族脱离了玄之又玄的状态,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埃德温背靠巨茧,单手按压着汩汩出血的腹部,但血水还是从他的指缝之中流淌出来。
所有残存的机器人被埃德温召唤回来,庄园破损的防御系统再次运转,西森抬手擦掉唇边的血,双眸发亮地看向灰黑色的巨茧,收拢所有还有行动能力的公爵府雌虫、亚雌回撤防守。
“启动帝国雄虫保护协议高级预案,召集帝都的执法队!”
西森一边挥动翅翼掀起能量波,隔开教廷的虫族,一边大声吩咐,在他身后乘机砍翻一个教廷雌虫的埃伦神色一顿,停在手环上的手指迟疑了片刻。
雄虫保护协会,在帝国一直是令所有雌虫和亚雌闻风丧胆的存在,他们是帝国法院直属,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雄虫的诞生、发育和生命财产安全,对胆敢冒犯雄虫的亚雌、雌虫进行严苛的执法。按照帝国法律对雌虫和亚雌的严酷程度,雄保会对于定罪的雌虫、亚雌的严苛刑法仅次于教廷的宗教刑法。
可无论雄保会对雌虫和亚雌多么残酷,他们对雄虫的保护是无底线的,其中,对于正在结茧发育的雄虫,雄保会具有一套严格的保护措施,他们会派出执法队,成为加入乱局的第三方势力,抗衡教廷的肆意妄为。
只要有雄保会在场,塞拉蜕变成的概率会大大增加,可是在场所有公爵府的雌虫和亚雌,这些反抗、攻击教廷雄虫的举动,则会招致紧迫的恶果。
“不行!不行!”
方才在乱局中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亚雌艾米诺一把拍开自己的雌子的手,尖声喊道:“你们想死吗?你们反抗了雄虫!你们甚至杀死了、杀死了.....”
艾米诺颤抖着双眸,顶着地上那些横陈的尸体,其中甚至有几具穿着教廷长袍的雄虫!而那其中,不难认出埃德温的光剑造成的贯穿伤,这个胆大妄为的雌虫...他杀了雄虫,甚至不止一个!
他疯了,他疯了!他一直就是个疯子!早在当初他反抗雄主,艾米诺就知道埃德温是个祸害,是个灾星,公爵府的一切灾难,都是他造成的!他才是万恶之源...在老公爵还在的日子里,他们过得有什么不好?是,艾米诺知道老公爵残酷、暴虐、甚至对自己的亲生雌子下手,但那又怎样?艾米诺知道怎么哄老公爵,出卖自己的同胞,在老公爵残虐年少的雌虫时笑着奉迎,他知道怎么让自己活得好,活得比其他雌虫、亚雌都好,这就够了。
是,他那时即使最受老公爵宠爱,过得其实也不如少雄主夺权后过得舒服,但是现在他和其他愚笨、低贱的亚雌、雌虫再没有不同之处了!少雄主和埃德温,他们才是彻底的异类,他们非要推翻原本的规则,改变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受够了,他受够了!都是埃德温害的!艾米诺尖叫道:
“不能让雄保会参与进来!他们会保护少雄主,但是也会处决我们!可...我是无辜的啊,我根本没有反抗雄虫和教廷,凭什么我被牵连?少雄主结茧,也、也不一定会成功,刚才他已经死了,我们都看到了!我们不如乞求宽恕...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想死!”
他纤瘦美丽的身体颤抖得不成样子,抓着自己雌子的手指却深深陷进埃伦的手腕。埃伦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抬手联络了雄保会。
“雌父,我也杀了雄虫,总归是要死的。”
他挑起唇角,露出一个锋利过头的笑容:“但我希望你不会死,雌父,愿母神赐予你的愚昧和胆怯以宽恕。”
艾米诺愣怔地看着警报信息发送,整个面容都扭曲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而公爵府仍有行动能力的虫族汇集起来,几个没有被完全损毁的机器人也勉强在巨茧面前撑起防护罩。
教廷的雄虫脸色苍白地站起身,他们同僚和雌虫、亚雌的血倒映在他们的瞳仁里。许多教廷雄虫从诞生起,就没见过雄虫的血,因为他们永远都被严密地保护着、供奉着。
今天他们第一次知道,雄虫的血和亚雌、雌虫肮脏下贱的血一样,都是刺眼的鲜红色。
教廷的虫族面色空白的站着,桑德斯菲的仅存的雌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个双肩浸透了鲜血的雄虫主教面色青白,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般,但他的眼眸之中却流露出栩栩如生的惊惧。
他盯着那巨大的,正从灰黑逐渐变成漆黑的巨茧,双眸震颤,失去血色。他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个将他重伤的、该被千刀万剐的亵神者埃德温,只一心看着那巨茧,恐惧如同海浪,吞噬着他的神志。
他比任何虫族都清楚,方才那片刻的神秘力量,究竟是来自哪里。他比任何虫族都清楚,萨斯主教身上消失的神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母神的肋骨制成的神器,那是被虚假的神使践踏和利用的母神遗骸。
那是教廷最隐晦的秘密和最见不得光的谎言。
“终止这场蜕变,杀了塞拉,杀了那个雄虫。”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他环视着自己身边染血的教廷虫族,无论是雄虫、雌虫还是亚雌,他的目光甚至透过了因为他的命令而不断发抖的雌侍,看向公爵府残存的虫族。
“母神早有预示,死而不僵者蜕变,则神志全消,茹毛饮血,宛若野兽,称为虫兽。若虫兽得以破茧,则神道不存,虫族将亡。亵神者,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们的少雄主已经死了,死在了神器之下,那是母神赐给教廷的宝物,是母神的意志!如今结茧的,只是一只占据他躯壳的虫兽!这是对他叛逆之举的惩罚!”
桑德斯菲神色癫狂,他呕出一口鲜血,却因为激荡的心神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私豢虫兽视为逆神之举!教皇已经悉知你们的叛变,即将集结圣徒,围剿你们。但是我,神教第三大红衣主教,克劳家族第三十四代继承人,桑德斯菲再次承诺,凡是迷途知返者,将被赐予最大的宽恕,只要你们立刻投降,你们的罪行,既往不咎。”
最先发出不满之声的是教廷的雄虫。他们同僚的鲜血还在地上蔓延,杀死雄虫的罪行,怎可一笔勾销?即便是权宜之计,也助长了罪雌的猖狂!可是桑德斯菲积威甚重,只几个咳嗽就打消了所有质疑的声音。
公爵府的雌虫和亚雌大多数神色不变,但也不乏少数几个面露动摇。不是所有虫族都能坦然面对死亡的,即便低贱如雌虫和亚雌也是,宽恕这两个字更是深深扎根在雌虫和亚雌心底,他们生来有罪,一生渴求之处,不就是被宽恕吗?来自教廷的宽恕,是他们穷极一生的念想,既往不咎,他们还能苟延残喘,活到被神原谅、接纳的日子。
况且,他们的损失太严重了,机器人更是大多报废,无法再用。公爵府中的虫族大多数是老公爵喜爱的纤细亚雌,他们毫无战斗经验,等级也很低,而教廷雄虫的随侍大多都是等级高的雌虫。即使他们战斗经验也不足,但是虫族之间的等级压制十分严重,公爵府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舍命参与一场战斗,原本就躲藏在雕像后瑟瑟发抖的亚雌和雌虫,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宽恕。
先前一直躲在一个喷泉后的艾米诺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喊叫着,对着教廷的方向跪服下来,一边恸哭一边向前膝行着:
“我什么都没做!我和这些胆大妄为的亵神者不一样!主教冕下在上,请您赐予卑贱的我一点微不足道的体谅和怜悯吧!”
他缓缓脱离了公爵府虫族的队伍,几个雌虫、亚雌在他之后,也略有意动,但是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埃德温和西森,因为他们还记得方才军雌杀死雄虫的果决和冷酷。
军雌...一直让其他雌虫和亚雌又羡慕又排斥。他们都知道,军雌是虫族最强的战力,也是唯一会被雄虫真正产生一点忌惮和重视的存在。
可是他们看到埃德温和西森时,他们又觉得对军雌的赞誉实在言过其实了,他们在雄虫面前表现的那么笨拙愚蠢,粗鲁壮硕,在惩罚下一样鲜血淋漓,他们所谓荣誉的肩章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光环。
在公爵府里,没有虫看得起不讨喜的军雌,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军雌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们意味着不会弯折的脊梁,白骨和鲜血堆成的丰碑,不惧神魔的锋锐。他们是一群难以驯服,令人忌惮的野兽,他们的血和骨,野性和利齿,为所有艰难喘息的雌虫和亚雌,撑起最后一丝没有被侵占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