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而塞拉焦糖色的眼眸化为了金黄色的竖瞳,他紧紧盯着埃德温被迫袒露的脖颈,鲜血和涎液混合,从他的唇角滑落,蜿蜒的流淌在埃德温苍白的皮囊上。他新蜕变的双手一手托着埃德温的胸口,一手握着埃德温沾满鲜血的后腰,他的指尖陷入得太深,他不确定是否在埃德温本就损坏过度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他掌下的猎物在嘶鸣,将泪珠甩在了塞拉的手臂上。塞拉猛然一僵,他不知何时变成竖瞳的眼眸震颤片刻,恢复了些许清明,让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幕有多么不堪。
  不对、这不对——
  塞拉几乎就要放手了,可是他的生物本能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着,让他短暂恢复神智的眸子再次混沌起来。
  你不想救埃德温了吗?这是唯一的方法,这是正确的方法。
  标记他,污染他,让他成为你的,让他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
  塞拉每一寸皮肤都在占有欲被满足的快乐中战栗,他知道自己快做到了,他能感受到埃德温的一切,他的外在,他的内里。他能感受到自己雄虫的基因、精神力和腺液正在渗入埃德温的血管,让雌虫微冷的血液重新沸腾,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渗透埃德温千疮百孔的身体,它们在修补埃德温的身体,却也在狂妄地大肆标记着自己的领地,而他和埃德温都知道,这场以拯救为名的修补之后,埃德温不会再是原本的埃德温了。
  他的身体,甚至他的部分意志,都将成为塞拉的战利品,对雄虫的“神力”和“恩赐”俯首称臣。
  这不公平,这不对,这有违埃德温的意志,也有违塞拉信奉的一切。
  可是塞拉无法停止自己的动作。和他内心疯狂撕扯的良知和哀痛一道,他的餍足从他的每一寸皮囊里渗透出来,他从未如此完整的、如此清晰的拥有过埃德温,拥有过他精心爱护许久的雌虫。他的生物本能是个未经训话的野兽,蛮横无理地将雌虫从头到脚都浸染自己的气味,并为此产生无上的满足,而那些患得患失,那些每当看到埃德温受伤、濒死时产生的恐惧、悲痛、窒息和疼痛,都如潮水一般被满足感抚平了。
  拥有埃德温的感觉好极了,前所未有的好。塞拉的唇吮掉埃德温伤口溢出的血浆,轻轻的舔食埃德温的下唇,血液将雌虫几乎惨白的唇润出了艳丽的猩红,他睁大的眸子看着笼罩在自己身上漆黑的穹顶,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中恐惧无处遁形,碎了一片细碎的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度的痛苦和战栗让他的思维退行严重,像是一个脆弱无知的幼虫,他恍惚地知道自己要逃离,逃离让他恐惧、无法撼动的掌控,逃离这里,否则他会成为被粉碎的猎物,否则他会不复存在。
  埃德温开始挣扎,他受伤的双腿在地上踢蹬着,膝盖几次撞上塞拉的腿,可那力道对于雌虫来说渺小的可笑,即便对于普通雄虫的□□来说,都只能留下淤青,更像是猎物增加猎手兴致和意趣的助兴产物
  塞拉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他的身体散发着渴求的热度,钢鞭一般的黑色尾勾一圈又一圈,层层叠叠地缠绕着雌虫衣服破损的大腿,塞拉知道只剩最后一步,他必须要将大量的基因融合进埃德温的身体,他要将埃德温的一切标记为他的所有物,向所有生物,雄虫雌虫或者亚雌,宣告他的所有权。
  他将彻底拥有埃德温,这堕落的罪恶感让他的灵魂战栗,眼角不经意间滑落一丝忏悔的泪。
  他怀中的埃德温已经被恐惧完全攥住了,他逃不掉,大腿上的尾勾越缠越紧,他的小腿痉挛着踢蹬,像是濒死的鹿在弹动孱弱的腿。他虚弱得令自己都恶心,冥冥之中他知道有什么更可怕的事即将降临,带来他无法承受的结果,他开始毫无体面的嘶叫,形状完美,点着绛红鲜血的唇张开,喃喃说着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危险...走、走开!不要...呜...不要!”
  “元帅...快住口,不要说——教廷、危险...少雄主,快跑!不要——”
  “我...呜...保护不了,少雄主了...我是、糟糕...的雌父。对不起......”
  “......”
  颤抖的呢喃声还在继续,像极了受尽折磨的幼兽发出无法自控的絮语,塞拉舔食着埃德温血水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金黄色的竖瞳突然战栗起来,向深渊一样开裂的漆黑瞳孔震颤着放大,在颤抖之中恢复成了柔软的焦糖色。他少年人俊朗的面容上露出心疼到极点的茫然,紧紧缠住埃德温的四肢缓缓放松些许。
  可是他还是无法放开埃德温,他的尾勾也不愿放松,仍然紧紧缠绕着埃德温的腿。塞拉伸手轻轻揩去埃德温眼角惊恐的泪水,突然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无比的恶心,即使他是在救埃德温。
  他太投入了——远不该这么投入,他所有的感官都沉浸在侵占埃德温空间的满足感里无法自拔,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而却让埃德温痛苦至此——他那罪恶的餍足感和他的自私打碎了埃德温,在埃德温为他做了一切之后,在埃德温面对他的敌人从不露出胆怯的时候,竟然是被埃德温爱着,保护着的“幼崽”,将埃德温彻底击溃了。
  而埃德温在意识混乱的低语中,却还在对他的“幼崽”道歉。
  塞拉对自己的满足感感到恶心,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也感到恶心。
  他低垂下恢复理智的双眸,轻轻将自己的唇压在上埃德温布满细汗的额头,尽量温柔地环抱着埃德温,轻声呢喃道:
  “嘘——雌父,我在这里,我们很安全,遇见雌父,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爱你,雌父,对不起。”
  “对不起,雌父......对不起,不要原谅我。没关系的,没关系,很快就...很快就结束了。”
  他透过泪光,看到埃德温在他一声声“雌父”的呼唤里缓缓平静下来,用一双玻璃似的、布满水光的茫然的眸子看着他,似乎透过他,透过层层叠叠的痛苦,在看那个软萌肥胖,张开双臂要抱抱的卷毛幼崽。
  塞拉狠狠闭上了眼睛,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可是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眸却褪去了伤怀的怜悯。
  猎人用利刃刺穿了猎物。
  ***
  当涌动的黑色触须恢复平静时,熹微的天光重新笼罩了公爵府的领地,西森等残存的虫族才缓缓聚集起来。
  他们的伤势大多数被带着简单物资摸索进废墟的皇子伊洛特和他的侍从们简单治疗过,可是战斗后的精神海的损伤却无从缓解,虚弱从他们每个虫的脸上溢出来,而西森拍了拍坐在自己雌父艾米诺身边的埃伦的肩头,缓缓向黑色触须收拢的方向靠近。
  公爵府的前厅、主翼和会客厅几乎都被能量波损毁了,原本诺大的音乐喷泉被夷为平地,一个顶着棕色卷毛,简单披着一件袍子的陌生雄虫抱着一动不动的埃德温,站在废墟里,低垂着脸,目光流连在埃德温没有知觉的苍白面容上。
  “少雄主?”西森开口问道:“埃德温他...”西森几乎就要面露悲色,他知道埃德温究竟伤的有多重,实际上,他不觉得注射雄虫信息素或者少雄主的精神触须,能在埃德温重伤濒死的身体上起效了。
  漆黑的触须在他们身边翻滚,覆盖在公爵府的上空,起初的惊惧过后,大多数公爵府的雌虫和亚雌实际上是感觉安心的。他们熟悉少雄主的精神触须,见识过它的强大,有他在,无论是雄保会还是教廷,都无法收割他们的性命。
  说来讽刺,谁能想到一向被雄虫用来掠夺雌虫和亚雌的精神触须,有朝一日竟然成了他们的庇护所。
  而西森却觉得,黑色的触须或许在哀悼。
  他看到那触须怎么将濒死的埃德温包裹,怎么将他吞噬,他知道少雄主有多在乎埃德温,他不觉得少雄主能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小心靠近着长相陌生的少年雄虫,悲伤的面容却被惊诧取代。他闻到那股纠缠在一起的血腥味,埃德温干净的气息染上一丝糜烂的浑浊,像焚烧的皮革和波本酒,西森不是年少无知的雌虫,他转瞬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塞拉也抬起发红的眼眸,目光中的羞愧和歉意几乎难以掩饰:
  “西森,他——他伤得太重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
  “...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是母神的恩赐,少雄主应当高兴才是。”
  西森压下惊诧和荒谬感,还是免不了为埃德温的生还而开心。他必须承认,知道少雄主标记了埃德温的时候,他感觉很诡异,毕竟少雄主用幼崽的小手搂着埃德温脖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即便他知道少雄主的年龄并不是真的幼崽,但雌虫都难免被视觉欺骗,久而久之就真接受了埃德温和少雄主的雌父雄子关系。
  而今,看着埃德温被横抱在少雄主怀里,而少雄主从一个五短身材的肥胖幼崽,长成一个身高远超其他雄虫,仪态挺拔的少年雄虫,西森觉得说不出的古怪——但那并不影响他高兴于埃德温的生还。对于他来说,埃德温是曾经的同僚,是他的挚友,也是他的战友,对于他们这些生死一线的军雌来说,没有什么事大过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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