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怀里的塞拉轻轻捏了捏手指,并不完全相信埃德温的话。他知道方才埃德温一定感觉极端不适,才发出喘息,而按照埃德温原本的性格,激光剑穿透胸口都未必让他闷哼一声。
塞拉的注意力艰难地从埃德温起伏温热的胸口上拔开,想要搞清楚埃德温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此刻他的手环发出一声脆响,克里森的语音消息提示传了出来:
“标准雌虫发情期的身体数据,无病症显示。下次,请公爵冕下把卧房情趣留在我们工作之外,谢谢。”
第60章
克里森冷淡中带着轻微戏谑的声音消散在空间里, 一时间,卧房内落针可闻,而塞拉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炸成了烟花, 头一次失去了任何章程。
他的脸仍然半靠在埃德温的胸口处,而他甚至感受不到埃德温的呼吸起伏, 而他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耳朵发烫,嗫嚅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生怕刺激了怀抱着他的雌虫:
“雌父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埃德温环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松开, 雌虫向后与雄虫拉开距离,垂下的脸背着光, 被垂下的墨发盖住,他声音紧绷着:
“抱歉...”
埃德温的身体都在不可置信和尴尬中发抖,让他在说完两个字后, 就立刻切断了自己的声音。他从未想象过被自己的身体如此背叛,就如同他从未认真想想过自己会被一个雄虫彻底标记, 并且对这个雄虫有着不可割舍的感情。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着自己的虫崽...他看着自己虫崽的身体, 陷入那种陌生、无耻又无法自拔的情/热,他在其中沉沦,让他的虫崽担忧, 让这肮脏的反应用最不得体的样子被曝光在他的虫崽眼里。
他到底在做什么?什么样的雌父会做这种事?什么样的雌父会对自己的虫崽发情, 会这样无耻和下作?他刚对虫崽承诺着爱和守护, 他的身体却做出这种肮脏的反应, 他怎么还有脸面面对自己的虫崽?
虫族的世界里, 其实没有太多羞耻,但是埃德温却难逃羞耻感的围捕——他觊觎自己的雄子,这个无叫他雌父, 无纯真的拥抱他,又无将他从深渊之中拉出来的幼崽。
只因为他的幼崽成了成年虫的模样,只因为他们之间有一次意外的标记,他就对他纯净的虫崽产生了这么肮脏的念头,他甚至——他怎么能?
近乎痛苦的羞耻感伴随着雌虫下腹越发迫近的抽痛,逼得埃德温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做出了一个近乎逃避的动作。他不能相信自己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那是他的虫崽啊!
即使他有再多理由,即使他的身体背叛了他,他也不应该这么做!他那么爱他的虫崽,可是却用这种方式亵渎这种爱,他怎么——这是背德!
黑发雌虫像畏寒似的微微发抖,塞拉这时候却没有什么驳杂的心思——即便他承认,在听到埃德温发情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飘过一丝近乎欣喜的念头,不只是因为埃德温的身体没有再出现状况,更是因为,这或许表明埃德温对他也是有一丝欲望的,或许即便埃德温的脑子里他永远都是虫崽,埃德温的心或许对他产生了一点别样的心思,而埃德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可是在埃德温缩回角落,用逃避的动作蒙住面容时,塞拉心里就只剩下心疼的念头了——他知道他的雌父并不是耻于面对尴尬或者错误的虫,甚至埃德温在很大程度上具有低于普通地球人的社会化程度,具体表现在于他对自己的情绪、目的都很坦诚,他从不逃避。
是的,埃德温会在强权的压迫下戴上一层无动于衷,岿然不动的面具,但是他的情绪是真实的,他对情感的理解无限接近于一张白纸,而塞拉则是将他的白纸涂抹的虫。
而今,埃德温则在塞拉面前因为他自己无法避免的身体反应而逃避,这不仅不像他,更是发生在他刚刚与塞拉敞开心扉,在他刚对塞拉承诺了没有条件的爱之后。塞拉可以想象这场身体上的小意外对他的伤害有多大,这让他的心有软又疼:
“雌父,听我说,刚才是克里森他说错话了。”
雄虫小心靠坐在医疗舱旁边,开始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调节手环的语音输出模式,又有点埋怨克里森过分直言直语的秉性。他把锅扣在克里森身上,没有半点负罪感,浑然忘了自己一口一个克里森博士时候的恭敬模样。
“我好喜欢雌父刚才说爱我...我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以为雌父不想要我了...”
雄虫的声音可怜巴巴,眼眶中藏着两包泪,神色像极了原先那个包子脸虫崽求抱抱的模样。塞拉做久了幼崽,多少对这个惹埃德温怜爱的表情驾轻就熟,可是原本放在虫崽胖乎乎的包子脸上软萌可爱的表情,落在少年雄虫英挺俊朗的脸上只显得含情脉脉,一点儿看不出是雄子对雌父的撒娇。
反而像极了少年炽热地在恋人窗下示爱。
而这显然不仅无法安慰黑发雌虫,只让雌虫更加沉默。埃德温此刻几乎背对着塞拉,而一向被他格外宠爱的精神触须,也被他轻轻推开,拒绝在了怀抱之外。
塞拉的脸委屈巴巴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原本的招数不奏效了,才渐渐收敛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用成年人的灵魂对埃德温这种情感上一张白纸的单纯雌虫撒娇,企图激发对方母爱的做法并不光明正大,而这百试不厌的一招在今日终于折戟沉沙,还起到了反效果,也算是因果报应。
塞拉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医疗舱上显示的数据,雌虫的体温已经在方才连番的意外之后降下来了,精神海和身体状况的都在缓缓回复,且接近尾声。这不免让塞拉松了一口气,即便被埃德温拒绝千万次,也好过埃德温又要经受病痛的折磨,他太恐惧看到埃德温承受任何痛苦了。
无声地指使精神触须为埃德温盖上了毯子,又将能量液和营养剂放在埃德温的床头,塞拉嗫嚅着说道:
“雌父,你好好休息,我不烦你啦。我要去一趟天空城,科莱恩的耐心要耗尽了。”
“这几天,我将公爵府的防御力量和机器人都升级了,我的精神力被编织进了编码里,所有的机械和防御系统都会很灵敏...我会尽快回来,好吗?在教廷的谈判发生之后,科莱恩没有理由对我们动手,他如今更需要维护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但就是,以防万一。公爵府最先进的飞艇和战机都在地库,密码是你的生日。保护好自己。”
塞拉嘱咐着,还是不愿放心。在经历过一切之后,他对埃德温的保护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分离焦虑几乎让他还没踏出房门,就坐立难安,浑身发冷。
昨日,他仅仅是在卧房旁边的工作室里和教廷进行远程谈判,他的触须还缠绕在埃德温身上,他就已经需要盯着埃德温的睡颜半个晚上来缓解他的焦灼,如今前往天空城,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分离焦虑而失态。
他现在最不需要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充满占有欲的丑态吓到埃德温。因为埃德温不只是活在他的保护和巢穴中的雌虫,他是帝国的将领,战场上的将星,他是属于他自己的、强大又坚韧的存在,塞拉的过度保护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心中这么想着,塞拉努力克制自己的不舍,他在自己的精神触须里分离出来一根触须,让它小心藏在卧房的阴影里,替他守着埃德温——说实话,分离自己触须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感觉像是硬生生抽出自己的一根指骨,作用于灵魂的刺痛感让塞拉也不得不背过身,在埃德温面前隐藏疼痛反应。
等疼痛过去,他再次走向衣帽间。天光大亮,少年雄虫的宽肩窄腰和那双修长有力的腿完美地倒映在埃德温的眼帘中。他看着少年雄虫重新拿出一组宝石袖扣,随意别在自己浆洗过的洁白袖口,他的手腕上的青色血管盘亘在他的皮肤之下,而埃德温知道那藏着波本酒浓烈醇厚的气息。
少年雄虫身量未成,骨骼已经舒展开,但是却还不似成年雄虫那么宽大。他的腰很细,充满了猎豹一样勃发的力量,像是一块正在被雕琢的璞玉,而埃德温几乎可以想见他羽翼丰满后会有多么夺目。
他的身上几乎很难见到曾经幼崽孱弱的影子了,可是埃德温却知道,就是那柔软可爱的模样,承担了他不该承担的重量,背负了亿万虫族的命运。
这就是他的虫崽,他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尊严、什么叫温暖,什么是爱。
而他永远也不会用亵渎和肮脏的欲望玷污这份爱,剥削他的虫崽,毁了他的虫崽。
等塞拉整装完毕,他又犹犹豫豫地回来,想要与埃德温道个别——如果埃德温又昏睡过去了的话,他还可以再看一会儿埃德温的睡颜。
好吧,他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变态,但是他克制不住。他的分离焦虑严重的要命,那截儿被他勒令藏在阴影里的触须已经悄悄爬上了医疗舱,自以为隐晦地探进充满埃德温气息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