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双尖锐的白色狐爪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柔顺嫩滑的脸蛋上顿时有了红色的痕迹,狐狸口吐人言,柔柔道:“你很在意她?”
  想拿来威胁他?
  裴枕眼底细碎光芒闪过:“你杀了便是......”
  “不过......”裴枕继续道:
  “怎么说也是知县的孩子,若是知县知道你将遥儿杀了,你说,他还能接受你留在他身边吗?”
  提起知县,果然一下便触到了狐妖的逆鳞,她尖叫:“遥儿始终不肯接受我做她的娘亲,这么不乖,我就是把她杀了,再生一个自己的不就是了?他若是爱我,又怎么会怪我?”
  说完指尖光芒大闪,就要汇聚起妖力动手了。
  裴枕心道不好,他拔下发间的乌簪,泼墨的头发纷飞,他一掷,那乌簪便凌厉地破空朝狐妖飞去。
  可惜却是中了狐妖的计谋,她把遥儿朝发簪飞来的方向一抛,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冲出门外,逃之夭夭了。
  他的发簪是万年无患子树所制,武器锋利无比,以此刻的力度,可以贯穿遥儿的胸膛……
  裴枕暗道不好。
  第28章
  裴枕当即在救遥儿和捉狐妖之间选择了前者。
  裴枕催动体内的灵力,身形一闪,硬是快一步于发簪前到遥儿面前,他将她抱住随后闪开,只听那发簪钉入了墙内,墙面碎石砂砾和灰尘簌簌掉落下来。
  裴枕抬手,发簪便自发从墙中拔出,飞过来插入了他的发髻中。
  他面色凝重地看遥儿的脸,一张小脸呼吸不畅,已经由红转紫了。
  魅骨香是狐妖特制毒物,能放大人的欲望,成年人会被拖进欲望深渊,在梦境中不断放纵自己的行为,最终与狐妖幻化出来的人苟合。
  狐妖便会乘机吸取他的元气,若是狐妖吸得多了,那人便会在梦境致死的欢愉中死去,成为补给梦境和狐妖妖力的养分。
  如果是幼童吸了魅骨香,因为没有欲望,便会像元平遥这样,浑身发软,深陷噩梦当中,反复梦魇而挣脱不得,直到在梦境中精疲力尽,再也醒不过来。
  刚刚他封锁了她的经脉,却也只能确保毒素不渗入她的心脉当中,若是不马上替她解毒,不出几天,她就会有性命危险。
  *
  裴枕将遥儿抱回了她的房间。
  刚刚柴房的动静惊到了附近的下人们,但他们不敢上前打扰,个个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管事的刘伯隔着段距离眼看乱石飞溅顿时觉得不得了,匆匆去大堂找知县。
  知县一过来,裴枕将遥儿的被子拉至她的下巴,顺便给她擦了额角的汗。
  “这......裴公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知县面色苍白,瘦弱的身躯此刻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裴枕沉思道:“昨日裴某睡前辗转反侧,想着怕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找了......”
  知县着急问:“什么东西?”
  裴枕他拿出一方袖帕,轻轻打开,修长的二指捻了一个约几寸长的东西。
  知县定睛一看,是一根白色的头发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裴枕长话短说:“夫人是狐妖,她将孙翼飞藏在了柴房中,估计是要他顶罪,刚刚在与她打斗的过程中他伤了我和遥儿。”
  裴枕:“沈迟还在她手上,事不宜迟,待我逼出体内的毒后,我便前去将那狐妖杀了。”
  知县面如金纸,却沉默下来了。
  裴枕没空细究他此刻的表情,坐在遥儿床边,闭上眼开始调整自己体内的灵气。
  他刚刚便一直压制体内的魅骨香,这种毒在体内会限制他的行动,要想对上狐妖有十成十的把握,他需要一鼓作气将魅骨香逼出来。
  沈迟在狐妖手上已经够久了,狐妖在他手上吃了亏,指不定回了老巢就要了沈迟的命。
  裴枕感受着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他看到体内一点黑紫色的毒气被灵气拢起来,正在他要清理了的时候,突然胸口一痛。
  体内灵力凝滞,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低头一看,一柄短刃没入了他的心脏。
  知县在他耳边狠狠道:“待你死了,我自会让阿紫解了我儿的毒,不劳公子费心。”
  裴枕喘气:“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妖。”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知县那张白净的脸狰狞起来:“是又如何?自从我夫人去世,我终日陷入失去丧妻的痛苦当中无法自拔,若不是阿紫找到我,甘愿陪在我身边,我早就随遥儿她娘去了……
  如今我们过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裴枕忍者心脏肉身被刺穿的痛苦:“所以,柳志和汪宽都是你杀的。”
  “不是我杀的,本知县爱民如子,怎么会杀我的百姓呢?”知县残忍地将匕首推进:
  “但若不是你二人愚蠢地揭了我的榜,我早都找好替罪羊了,裴公子,你多管闲事了。”
  裴枕低头沉沉地笑了声。
  堂堂河神,到头来居然被人暗算,还被人说是多管闲事......
  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荒谬,体会到人间的愤怒是什么感受。
  他眸间一暗:“可惜,你怕是想不到,是遥儿带我找到的孙翼飞啊。”
  话音刚落,他体内功力大涨,一下将那小团毒气悉数团在一起粉碎了,强大的灵气将那把刀逼出了体内,清脆的刀刃声响起,那把刀掉落到了地上。
  裴枕单手掐住了知县的脖颈,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被血染红的嘴角上扬,裴枕歪了歪头,感受伤口愈合带来的细密痒意,稀奇:
  “我居然被一个凡人伤了。”
  他沾了点胸口的血仔细打量,胸口处受伤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知县双脸涨的通红,他不住地拍打着裴枕的手,眼白向上翻滚,却还在拼命挣扎。这人力气居然这么大,他骇然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裴枕一字一句,轻笑道:“去冥府排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在裴枕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他额间的神印一闪,警告似的,裴枕的脑海顿时清明一片。
  不行。
  还有功德欠着,不能再造杀孽。
  裴枕面色不虞,他掐着知县的脖颈,强有力的动脉在他指尖跳动,只需轻轻一拧,他便能要了他的狗命。
  胆敢冒犯神官,他死不足惜。
  可惜天有天规……
  裴枕像丢一块破布似的将他丢了出去,知县撞翻了桌子和凳子,又撞到了墙上才堪堪逼停。
  知县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杀你,脏了我的手。”裴枕一步步走过去,神情肃穆,他一脚踩上知县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待我取了那狐妖的狗命,你去自请审判,斩首还是牢狱,你们凡人的律令说了算,你若不去自首,我便亲自为民除害,杀了你,动个指头的事,懂吗?”
  知县抖着手指他:“你、你、你......”
  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就晕过去了。
  *
  沈迟浑身发热头脑昏涨,他此刻的感觉很奇妙,自己好像在一片扭曲的空间中沉浮,睁开眼,周围是五光十色的光晕。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一片实地,周围的一切被染上色彩一般鲜活起来,沈迟听到了吵闹声。
  那是他家附近的溪边,一个石头朝他丢过来,他反应快地躲了过去,面前是他家的木盆,里面有他和他娘的脏衣服。
  他抬起手来端详,手上有皂角搓出来的泡沫,他感觉有哪里不对,突然又有人朝他泼水,他躲避时一个趔趄,险些坐到地上。
  “沈迟!让你装英雄!别以为你爹去从军了你也是大英雄了,你爹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他是跑了不要你了!”一个大胖小子对他做鬼脸。
  旁边几个同样十几岁的男孩指着他哈哈大笑。
  “才、才不是呢......”一个弱弱的女声反驳道。
  第29章
  沈迟有些搞不清此刻的境地,他的视线落到了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长了一张鹅蛋脸,看着也才十三四岁,她怯生生地低着头,再看她的衣服也已经半湿了。
  他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她娘对他很好,平时虽然与他家明面上没有往来,但是暗地里帮过他们,她娘给他们送过一些小孩的衣物,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根据她的旧衣服改的。
  那些男孩,是大伯父那支所出,名义上是他的堂哥堂弟,但自从伯父们和她娘生嫌隙之后,连带这些小孩也看不起沈迟,刚刚泼他水的胖小孩更是仗着自己的体型比他高大,时常欺负他。
  女孩见他打量她,抿着唇小声道谢:“谢谢迟哥哥救我。”
  沈迟茫然地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溪边多的是小孩和妇女们洗衣,那时他娘上山了,他独自出来洗衣,突然听到争执声,一看,只见他的那群堂哥们往她身上泼水,旁边的妇人们以为是小孩打闹,见状还在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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