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沈迟似笑非笑:“是吗?”
乌音红着脸点头:“我和我哥哥都是门内的出色子弟,轮术法还是能排的上号的,捉妖经历很丰富,与我们一道,你们大可以放心。”
卢风很高兴:“那我们明日一同启程如何?”
乌音乌鄞也笑脸盈盈,一拍即合:“可以。”
他们几人坐在一起商议了一下,原来乌音和乌鄞去坯都是因为听闻坯都城外有一件大事,急需赶过去处理。
卢风也告知他们,他们去坯都则是因为,要在坯都等一个人。
*
晚上,凉夜寂静。
一道喘息声格外地突兀,随后是一阵沉重的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沈迟捂着丹田的位置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脖颈和手背上粗细盘虬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滑落,他仰头大口喘气。
这次比之前来的要痛的多,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千年大妖......”沈迟喃喃自语一声。
“我说了,别吃他,你受不了的。”一声嘲讽声突然出现在窗边。
躺在地上的沈迟倏而转头,只见睡前紧关的窗户不知怎么开了,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戴面罩的男人坐在窗边,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沈迟,声音雌雄莫辨:
“要不要我来帮你?”
沈迟一双桃花眼眯起,咬牙切齿:“滚,不需要。”
黑衣人嗤笑一声:“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父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很难受吧?求我一声,我就帮你,怎么样?”
沈迟:“我......”
黑衣人眼眸一闪。
沈迟手一抖,手臂上缠好的鞭子顷刻掉落,朝他的方向甩去。
“想当我师父?你还不配。”
“你!”随着鞭子在空中爆出声响,黑衣人拉起自己的衣角,一挥,飞快笼罩起自己的身体,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化作了黑雾,消散在了半空当中。
他走了。
凉风习习,沈迟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身体悄然发生变异,五脏六腑仿佛都重组了一般,指甲长到骇人的长度,身上长出了一些又黑又粗的毛发......
丹田处就像要爆开了一样,沈迟急忙打坐,将体内到处冲撞的妖气强行压下,而后他双手飞快结印,点在自己的额头上,平缓自己的吐息,尽量不被体内的那股妖力夺据主权。
额头上大汗淋漓,始终贴身带在身上的追魂珠骤然发烫,一股清香从追魂珠中溢出,很好地抚平了一些体内的躁动。
沈迟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一大股灵力波动在房内突然炸开,沈迟猛地仰头,一双瞳孔在黑暗中闪着野兽般的光芒,一会儿是毒蛇般幽冷发绿的竖瞳,一会儿又切换成金红色的重瞳......
不变的是,他的眼神始终冰冷而残忍。
终于,沈迟吐出一口气,眼睛闭上,再睁开,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瞳孔,一双上挑的眼尾周围发红,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水洗过一样。
潮湿的头发黏在脸上,沈迟浑身湿淋淋的,像是从水里出来的恶鬼,他闷声一笑:
“哈……”
体内的那颗内丹终于被他炼化了。
“什么千年妖丹,”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低沉的声音如流水般在房间缓缓流淌:“不还是被我炼化了?”
他解下一直系在自己腰间的那颗圆润饱满的珠子,骨节分明的手在上面摩挲,他放在鼻尖着迷地嗅了嗅,借此平息体内还在涌动的剧痛,喃喃道:
“师父,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抛弃我的。”
而后,沈迟转了转珠子,转到那面裴枕的那一滴如羽毛般散开的血,万分珍重地在追魂珠上印下一吻:
“师父,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第69章
天光将明, 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小神女在门外喇着嗓子喊:“沈迟快起来了,快起来,说好了我们今天要去......”
门骤然被拉开,门口的小神女吓了一大跳:“你你你......”
沈迟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眼底下有一点乌青, 他的语气很冷淡:“走吧。”
沈迟身穿黑红色的衣袍, 单肩随意地背着一个包袱, 衣领是红色掐金丝领, 衣摆处绣了金色的缠枝纹, 身高九尺,黑色的腰带束在腰间, 掐出了劲瘦有力的腰身。
宽肩窄腰, 走路掀风, 他走几步见卢风和小神女没有跟上,他停顿转身,额前碎发凌乱, 眉目低压,很有压迫感:
“不是要走?”
又在看什么?
乌鄞作为根正苗红的望月派子弟, 直觉沈迟给他的感觉和昨天不一样,有一点不对劲, 但是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看向乌音,却见乌音一整张脸都涨红了,一双眼睛移开又落到沈迟身上, 乌鄞见状,只能无奈地笑了。
*
一路上,乌鄞说,他们掌门接到秘信告知, 城郊发生了一些事故,可能是妖物所为,请求望月派的帮忙,于是他们长老派了他们前去查看。
乌音:“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妖鬼出没。”
沈迟没有搭腔,卢风赞同道:“最近我们也收了不少妖怪,奇怪,我们一路从鸿洲上来,也不过偶尔会遇见一些道行不高的小妖作祟,怎么坯都这里这么多妖怪,三天两头就出没在附近,还都是道行高深的大妖。”
小神女:“确实,感觉有蹊跷。”
乌鄞点头:“最近确实不太平,天生异像,大家平时还需格外小心。”
沈迟卢风与他们二人结伴而行,一行人走了几十里路,终于到了邳都城郊。
离京城百里的城郊,有一片用竹、木随意搭起来的简陋窝棚,打眼望去五六个窝棚,每个窝棚都有数十个人。
几个窝棚紧挨着,但是他们并没有坐在一起,反而都恨不得离对方十万八千里,瞧着外来的人,脸上满是警惕。
这条路最前方有一个稍微大的屋子,是用砖瓦搭建而成,里面有一个年纪大的胖胖的女人正在熬粥。
乌鄞按照信件上落款的地方,问了一圈主事的人是谁,指了指熬粥的那个女人,于是他过去,掏出怀里的玉佩给她看:
“我们是望月派的捉妖师,接到你们传信,说此地有怪事发生,我叫乌鄞,这是我妹妹乌音,掌门派我们专程前来处理这件事。”
胖胖的和蔼女人放下自己拿着的锅勺,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珠,接过乌鄞的玉佩仔细端详,喜出望外道:
“太好了,是望月派,我们有救了!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你们等了足足有半个月了。”
乌鄞:“扬州来此地有些远,我与乌音路上不敢歇息,生怕来晚了耽误了事情,但是饶是紧赶慢赶也还是花费了半个月,实在是没办法。”
乌音:“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事的女人说:“我叫柳莺,我们这里离京城百余里,虽然比起京城来说不富裕,但是日子还算过得去,有不少达官贵人在我们这里买卖田宅。
坯都地广,我们这块儿大多是一些穷苦人家的百姓,日子虽然艰苦拮据了点,但也不是不能过......直到两个月前,一夜之间,我们这里许多人都生了一场大病,我们找了许多大夫来看病,但都束手无策,甚至打听了很多民间偏方,也都无济于事。
前不久惊动了皇后,皇后宅心仁厚,她下旨让太医过来瞧病,那太医是何等的医术高超......”
柳莺愁得叹了一口气:“可是,就连那太医都说没法治,把我们临时安置在这里,就再没有来过了。”
“我们这街上百来户人,也就靠做点小生意、小买卖谋生,突然间得了这怪病,有的一家人全部中招,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难不成我们只能等死吗?”
柳莺说着说着眼泪婆娑,一个男孩过来,一只手抱住了她的腿,柳莺推推他:“快,给哥哥看看你身上的伤。”
男孩便拉起自己的袖子,只见他白皙的胳膊上有一个黑色的块状物,乌鄞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摸了一下。
不像是人的皮肤,倒像是一块炭。
粗粝干燥,带着砂砾的质感。
乌鄞一抬手,发现手上沾染了一点黑色的痕迹,嗅闻一下,还有一点烧焦的味道,他与乌音对视一眼。
“是他自己不小心烧到的吗?”乌音问。
柳莺说:“不是,我们这里得病的人身上就会长这个。”
她大着嗓门把周围或蹲或坐着的人叫起来:“李叔、志哥、从婶......你们都过来一下,活菩萨来了,快,给他们看一下你们身上那些烂的地方。”
周围一群人围了上来,他们撸起自己的袖子,或者裤腿,上面的皮肤上有大小不一,颜色有深有浅的炭块。
离沈迟近的这个老人松弛的皮肤上有巴掌大的碳化的地方,一按都没有知觉了,老人家比划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