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对啊,好像是团长学艺不精,魔术被人拆穿了,”安娜左右看看,小声道,“这件事团长不让瞎说的,你不要当他的面提起。”
商允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安娜叹气,把自己的头发拆开又开始梳,两人相对无言,只能听见窗外呼啸的寒风。
等眼前稍微能看清点事物,商允扶着床边的把手坐起来,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安娜坐在桌子上打哈欠,余光看见他要走:“你这就走了?”
商允点头,这里能问都问出来了,得去这具身体原本住的地方看看。
“好吧,路上慢点,”安娜没有挽留,怕商允忘记自己住处,还特意提醒:“你的房间在出门左拐第三间,是个柴火房。”
商允点头,拖着身子下床:“谢谢你,”他打开门,寒风裹挟着雪粒砸到脸上,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阻挡不住一点寒意。
安娜摇头:“祝你好运,等明天团长醒来,你可千万不要和他反着来了。”
商允嗯了声,一脚迈进风雪。
他按照安娜的提示找到堆放柴火的房子,抱着肩膀钻进去,屋内漆黑一片,商允找了个角落蹲下,把周围扫干净,抽了几根木条点火,微弱的火焰亮起,稍稍驱散屋内寒冷。
商允呼出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坐下,半晌,他又叫了声:“程见己?”
依旧没人回答。这是他真正意义上来说第一次自己过副本,没有幼崽也没有关之洲。
就连副本怪物也不是真心实意想让他找钥匙。
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险些被冻僵的身体逐渐回温,商允抽出一根木条,举着在屋内找了一圈。
柴火房里一多半都是柴火,他只在角落找到一捆被卷起来的单薄被子,旁边还整整齐齐摆着几件破衣服,破旧程度和身上差不多。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过得不是很好,商允转了一圈没有收获,举着火把靠着墙边发呆。
这里是魔术师的副本,这个副本只有他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孩身份,这里也不是马戏团,而是杂技团,也并没有魔术师。
那这个副本的意图是什么,难道就只是让他用一个新的身份活下去,出门的钥匙是他走完这小孩一生,然后老死?
他摇摇头,这太简单了,不像是魔术师的作风。
窗户吱嘎响了几下,有人在撬窗户。
商允立刻把地上的火堆弄灭,攥紧木条蹲靠在窗边。
窗外的人撬了几下,没能撬开,嘟囔着咒骂:“这鬼天气,窗户都被冻死了。”
他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嘿,小子,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把门打开,这天太冷了,你不想烤烤火吗?”
商允没出声,窗外的人等了会,开始砰砰砸门:“我说开门!”
他在外面骂了会,门没骂开,先把旁边温蒂一家叫醒了。
“老皮特,”温蒂大婶推开门,“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要叫来叫去。”
老皮特皱着眉毛:“你倒是大冷天有男人给你取暖,我不过也是想找个暖手的小东西罢了。”
温蒂大婶脸色也不好看,低声呵斥:“我看你真是被冻傻了,平常你做的那些我们就当没看见,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谁都不好看,今天晚上帕顿不想让你进去,你就不要再吵,赶紧回去睡觉吧。”
老皮特哼哼两声还想再说,温蒂大叔也被吸引出来站在温蒂大婶身后,壮硕的身体像一座小山。
不仅他们,别的小房子也亮起灯光。
皮特眼珠转到房门紧锁的柴火房上,呸了口唾沫凑近木板门恶狠狠威胁:“小帕顿,我们走着瞧。”
商允没有说话,直到人影消失才敢起身。
皮特走远了,温蒂大叔打了个哈欠也回去睡觉,温蒂大婶看着黑乎乎的小房间,犹豫半晌还是关上门。
可怜的帕顿,愿上帝保佑他。
商允重新把火堆点燃,又在屋内翻了一圈,这次终于让他翻出来了点东西。
他把柴火移开,露出后面被挡住的墙,看见一串混乱幼稚的连环画。
画的最前面用炭写了几行大字:
“去死,全都去死!”
第108章
笔迹杂乱无章,更像是随手画了宣泄情绪,商允顺左往右看,最后只能推测出来几段简单故事。
首先是关于团长。
团长酗酒,常年打骂小孩和小孩的妈妈,妈妈被打得遍体鳞伤又跑不了,最后只能选择跳井。
小孩也想跟着跳,却被温蒂大婶发现,随即告诉团长,小孩被打了一通,并威胁以后要是再敢寻死就打断他的腿。
小孩当时只有五六岁,被凶神恶煞的团长吓住,从此受虐对象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接下来是温蒂大婶。
画上温蒂大婶的舌头被画得很长,身子肥胖,手里还提着小篮子,正和人窃窃私语。
旁边站着垂着头的小孩,同时从温蒂大婶的眼睛里的射出很多细长的线,像是把小孩牢牢地锁起来。
然后是一个瘦弱的戴帽子的老男人,手里拿着锤子,身边是碎裂的玻璃。
小孩则是站在他身边,脸上的表情很惊恐无助,手上还绑着绳子,身后还有一条鞭子。
商允猜测这人就是老皮特,而老皮特背着团长每晚都会虐待原主。
或者说,团长和所有团员都心知肚明但并不插手。
最后一副画则是小孩站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台下都是观众,身后吊着一排人。
小孩神色狂热,好像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表演。
这段故事的后面应该是还有一幅,但是被涂黑了,商允怕擦掉重要信息,没敢上手碰。
他直起腰,看着最后的画思索。
很多小孩都喜欢用画画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经常也会去看那群小崽画的画,来判断它这段时间的状态。
但这种满是压抑悲伤愤怒的画还是第一次看,他只能看出绘画者是很恨画上的主人公,甚至想杀了他们。
商允把木柴搬回去,又找过其余几面墙,最后确认这间屋子有用的信息就这么点。
他重新坐回火堆旁,把现在已有的消息梳理一遍,看着地上的笔记出神。
现在联系不上程见己,不知道程见己的状态如何。
但是听魔术师的意思,只要他越晚出去,程见己遇见危险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火焰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泛着红丝的炭,像是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窗外呼啸一夜的寒风终于停止,商允把几件衣服全都裹到身上,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起身推开门,正好对上开门的温蒂大婶。
“早上好,”商允主动打招呼,“有吃的吗。”
温蒂大婶愣住,不满叉腰:“瞧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不赶紧去买饭,还等着谁来伺候你!”
商允沉默半瞬,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温蒂大婶把头巾戴好:“今天多给我买一颗鸡蛋!”
她的声音像是打开什么开关,安静一晚的小房子纷纷打开门,从里面探出人头:“我要一杯咖啡,三片烤面包。”
“我和以前一样!”
商允抬头扫视一圈,大约十几个人,和马戏团的动物数量大致对得上。
安娜从旁边探出头,躲开窗户上掉落的白雪,小声嘱咐他:“这是你的工作,你需要去找团长拿钱,然后去村子最东边买早饭,”
商允谢过她:“你要什么?”
安娜小心拎着自己的头发不要沾上白雪:“我什么都不要,早上要减肥,小七最近总说我胖了,他抬着费劲。”
小七是安娜的杂技搭档。
商允点头,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白雪向远处最大的房子走去。
温蒂大婶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这孩子真是越大越难管教了,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纳斯大叔伸着懒腰打开门,正好听见她在这嘟囔,嗤笑:“怎么胖温蒂,你还想像团长告密,像杀了他母亲一样杀了他吗?”
温蒂竖起眼睛,声音放大:“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只是想救她!而你不一样,你才是那个引诱她去死的杀人犯。”
纳斯乱糟糟的胡子上落满白雪,细长的眼睛眯起:“所以呢,你想让我也杀了你吗?”
温蒂大婶抖了几下,转头去找温蒂大叔:“老头子,你出来看看,你的好兄弟纳斯要杀了我呢。”
纳斯朝她脚下吐了口唾沫,看她尖叫着后退才满意地转身回房子。
团长的房子比所有人的都大,位置在所有房子中间,商允站在门口敲几下门。
房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商允又敲了几下,门上的小窗哗的一下打开,一卷钱被扔出来。
“滚,”粗犷的男声响起。
商允只看到一道肥硕的身影闪过,紧接着小窗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