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漂亮的短发女人从电梯里走出,略显讶异地望向隔着过道站立的两人。
  电光石火间,陆衔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柳含章踩着高跟鞋走到跟前,好奇地问,“昭昭,我送你的元辰礼物,怎么放小翌家门口去了?”
  很好,真相大白。
  会给他送东西的应该只有出差归来的姐姐才对,他究竟为什么会觉得是谈翌的手笔?
  柳含章暗自嘀咕,“难不成是闪送快递员不小心送错门牌号了?”
  陆衔月不慎判了个冤假错案,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兴许吧。”
  谈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方才的事一字未提,也跟着附和,“我想也是。”
  柳含章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奇怪氛围,兀自将装饰物通通拎了起来,“都别站门口了,进去吧。”
  陆衔月没有让谈翌进门的意思,但柳含章已经开了口,“小翌也进来,帮忙装饰下屋子。”
  谈翌愉悦一笑,答应下来,“好啊。”
  他冲陆衔月扬了扬手里的花灯,像是询问对方是否要收下,陆衔月没说要,也没有拒绝。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谈翌看出一点端倪,没再询问,非常自觉地把花灯和窗花拎进了他的家门,就当陆衔月默许了。
  “陆衔月——”
  听到柳含章见他全名的时候,陆衔月才想起了被他遗忘的晚餐。
  两秒钟后,陆衔月站在餐桌边,柳含章颇为生气地指着咬了两口的三明治,“你怎么又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都说了速食品吃多了不好……”
  柳含章给他举例说明了整天吃速食品的坏处,陆衔月没有辩解,她直接把三明治扔进了垃圾桶,没好气地问,“你家没有别的食物吗?”
  谈翌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陆衔月一眼,随后走到厨房搜寻片刻,只见他中午就准备好的饭菜果然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
  人赃并获,陆衔月无从辩白,已经做好了被某人当面告状的准备。
  谈翌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中午离开前,我替你做好了晚饭。”
  果然是要告他的状吧?
  陆衔月脸色越来越冷。
  却听谈翌略显迟疑地说道,“当时走得有点急,我是不是忘记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
  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疑惑从心底升腾而起,陆衔月抬眼看向谈翌,不懂他为什么要替自己圆场,但为了避免被柳含章责骂,他淡然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柳含章的气顿时消了不少,她转而看向陆衔月,叮嘱道,“以后都别吃你那个三明治了。”
  “嗯。”陆衔月心不在焉地应声。
  五分钟后。
  谈翌从微波炉里端出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和山药萝卜汤,陆衔月坐在餐桌上,被一左一右两个人盯着进食。
  柳含章语气严肃,“乖乖吃完,不许浪费。”
  谈翌也笑盈盈地说道,“分量不多,尝尝味道,最好能提点意见,我好改进改进。”
  陆衔月:“……”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
  即便是在休息时间,柳含章的工作电话也颇为频繁,她看了眼来电人,起身拍拍谈翌的肩,“我去接个电话,小翌你帮我盯着他好好吃饭。”
  “好啊,含章姐你忙。”
  柳含章接起电话走向阳台,陆衔月在她背过身的瞬间,缓缓放下了筷子。
  谈翌将陆衔月的举动看得分明,他眸里含笑,面上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这只是看上去而已。
  他饶有兴味地瞧着陆衔月,手指轻扣桌面,指了指餐碟里剩下的排骨。
  谈翌嗓音温润,说出来的话对陆衔月而言却是一种天真的残忍。
  “再吃一点。”
  第9章 病症
  楼外晚风凛冽,柳含章拢紧大衣领口,一面接听着电话,一面隔着阳台玻璃遥遥看向饭厅里的两人。
  也不怪她这个当姐姐的过分操心,陆衔月的吃饭状态属实令人担忧。
  “排骨只剩两块了。”
  谈翌抬指碰了碰餐碟的边缘,如是说。
  陆衔月捏着筷子,低下眼眸,纤长乌黑的睫羽跟着垂落,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吃不下了。”他说。
  谈翌手下动作微顿,目光落在陆衔月漂亮却没什么波澜的脸上,好端端的,心里像是被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轻蹭了一下。
  他视线未移,循循善诱道,“最后一块。”
  餐桌对面的人纹丝不动,低垂着眉眼,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迟迟不肯动筷。
  陆衔月的“病症”到这一步已经很明显了。
  谈翌也明白“堵不如疏,疏不如引”的道理,过度逼迫和放之任之都不是良策。
  他侧身望去,阳台上的短发女人倚靠在栏杆上,背身看着楼外的方向,无暇注意室内的情况。
  陆衔月还在思考如何强迫自己吃完剩下的食物,尚未想到合适的办法,手中的筷子忽然间被人毫无预兆地拿走。
  他听见谈翌低声说道,“下不为例。”
  三分钟后。
  柳含章接完电话回来,谈翌正在收拾碗筷,桌上的骨碟里只剩下了几枚干干净净的骨头。
  她问,“吃完了?”
  谈翌替陆衔月答,“吃完了。”
  柳含章没发现什么异常,满意地点点头,她刚解决好工作上的事情,又见陆衔月乖乖吃完了饭菜,心情不错,便从谈翌手里接过了碗筷,“我去洗。”
  收拾好厨房以后,柳含章又招呼着陆衔月和谈翌一起坐到了沙发上,“快过来看看我买的新年装饰,咱们分分工,应该很快就能布置好。”
  陆衔月实在不想在家里放置多余的东西,忍不住轻轻皱眉,“一定要放在我这里吗?”
  柳含章剪开包装袋,拿出红红火火的中国结放在掌心里欣赏,理所应当地说道,“过节就要有过节的气氛,你这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温度都没有,不得买点东西装点一下?”
  说完,不等陆衔月拒绝,柳含章就径直往他手里塞了一叠灯笼。
  “把这些都拆开弄好,一会儿挂在盆栽上,到时候看着喜气洋洋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陆衔月看向摆满茶几的对联、挂画、冰箱贴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第一次知道过节的装饰品竟然有这么多花样。
  一旁的谈翌席地而坐,长腿屈在茶几下显得有点委屈,他摆弄着一个挂满柿子的树枝,插花似的把树枝错落有致地放进花瓶里,树枝上还系了写满祝福语的卡片和条幅。
  这摆件和他的衣服一样喜庆。
  不一会儿,谈翌将插好的“柿柿如意”花瓶放到了茶几上,手肘不小心碰落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
  那张“卡片”的形状颜色都和其他的不太一样,谈翌捡起来一看。
  “陆衔月?”
  陆衔月低头试着组装灯笼,以为他在叫自己,下意识回答,“做什么?”
  谈翌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来。
  柳含章也凑过去一看,想了起来,“噢,我碰上了买相框送相片的活动,就顺便让店家打印了一张你的照片,相框就在小翌手边的袋子里。”
  陆衔月:“……”
  柳含章拿起相片看了半晌又放了回去,颇为感慨地说道,“还是以前更可爱。”
  相片上的陆衔月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精致又好看,眉眼间有几分难掩的青涩,风吹起他乌黑的额发,他望向镜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完全看不出几年后会变成现在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谈翌从袋子里拿出相框,将相片小心放了进去,心想原来他并不是从小就这样。
  陆衔月对自己十年前的照片不感兴趣,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让人看来看去的。
  谈翌随手将相框立在茶几上,和那只喜气洋洋的花瓶放在一起,反复欣赏。
  陆衔月见状,冷漠地将相框倒扣在了桌面上。
  谈翌不由得挑了挑眉,对上陆衔月的视线,觉得对方的举动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不给看?”
  陆衔月还在摆弄灯笼的内芯,始终找不到开关的卡扣,他被一个灯笼给难住了,头也不抬,冷声道,“照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秒,一只匀称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灵巧地拨弄了几下灯罩,调整好灯笼的形状,随后轻轻一碰灯笼骨架后的卡扣,红彤彤的灯笼瞬间就亮了起来。
  灯光映亮谈翌总是含笑的眼眸,琉璃棕一般的瞳色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像这样,是不是很简单?”
  谈翌在示范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陆衔月不喜欢任何肢体接触,被他指尖的温度烫了一下,直接把东西全扔给他。
  “那你来。”
  柳含章挂好中国结后,转头就看到这一幕,她双手抱臂,教训道,“昭昭,不许欺负小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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