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遥遥看着陆衔月的背影,谈翌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有点不大开心。
  信号灯一变,谈翌就快步跟了上去。
  “陆衔月——”
  陆衔月听到喊声,脚步反而更快了。
  下一秒,谈翌追了上来,本想拉住他的手腕,谁知一碰就被陆衔月甩开了。
  谈翌愣了一秒,“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陆衔月一如既往地冷淡,“没有。”
  他只是觉得谈翌今天格外花枝招展、花里胡哨、招蜂引蝶、十分碍眼。
  谈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方才的事情,再结合陆衔月的反应,忽然品出了一点微妙的可能性,他好像知道陆衔月为什么不开心了。
  他笑了笑,说,“我谁的微信都没加。”
  陆衔月“哦”了声,“关我什么事?”
  谈翌笑了一声,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当然要让他清楚地知道我的心意。”
  “……”陆衔月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做到随时随地表白,花言巧语张口就来。
  谈翌瞅着他那一点点微红的耳尖,心想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果然很在意我。
  陆衔月刷开指纹锁回了家,谈翌进门后就将花束往他怀里一塞,不等对方拒绝就转身进了厨房,只扔下一句,“今晚吃法式小羊排和栗子浓汤。”
  陆衔月:“……”
  他低头打量着怀里的花束,忽然回过味来,这家伙送他这么多花,该不会是为了给自己找补吧?毕竟把野山玫当花送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陆衔月很轻地牵了下唇。
  不得不说,这束花还挺好看的,雪色春锦鸢搭配瓷青色兰心草,像是春水岸边的一弯垂柳。
  春锦鸢的香味和橙花有点像,只不过会更淡一些,清新又好闻。
  陆衔月忽的想起柳含章很早之前迷上了景城的陶瓷,送了他几个陶瓷花瓶,应该和这花挺搭的。
  他在花丛里看到一张印着雪杉暗纹的卡片,这次不是古早英语,而是飘逸的中文字体。
  『挑了很久,觉得这一束最像你』
  陆衔月实在看不出自己哪一点和花长得像。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气,透过磨砂玻璃门,陆衔月能看到谈翌忙碌的身影。
  他心里忽的泛起一阵微微的烫意,这种心情和他在墓地看见谈翌时很像。
  风雨如晦,他站在父母的墓碑前,沉重的悲伤快要将他淹没,谈翌远远朝他跑来,重重地将他拥入怀中,温暖得让他至今想来也有片刻晃神。
  半小时后,谈翌做好了晚饭。
  法式小羊排嫩滑焦香,谈翌细细切好后才端给陆衔月,他倏地问道,“对了,这周六你有时间吗?”
  “有事?”
  陆衔月尝了一小块羊排,味道还行。
  谈翌又给他盛了碗栗子浓汤,笑着说,“也没什么大事,就只是过个生日而已,想请你吃个饭。”
  他问,“你会来的吧?”
  这家伙眼神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陆衔月没由来地想,谈翌小他六岁,还处在热衷于邀请朋友一起过生日吹蜡烛的时期,会这么期待也很正常。
  他缓慢咀嚼着食物,没回答去还是不去。
  “陆衔月陆衔月。”
  谈翌不依不饶地喊他。
  陆衔月淡淡抬眸,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瞬,谈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执着地问,“你会来的吧?”
  “再说吧。”陆衔月回答得模棱两可。
  闻言,谈翌垂下眼,不太高兴地戳了戳盘子,如果他头顶有一对毛绒耳朵,此刻已经耷拉下去了。
  饭后,谈翌收拾了餐桌,又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花瓶,把春锦鸢插了进去,鲜花就这么摆在客厅里,给冷调的装潢添了几分生机,风一吹,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衔月没阻止他这反客为主的行为,靠坐在沙发上看书。
  谈翌笑盈盈地凑过去挨着他,迫不及待地向他邀功,“陆衔月,我把厨房打扫干净了,还帮你把花也插好了。”
  然后他佯装不经意地问,“我生日,你会来的吧?”
  陆衔月:“……”
  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会来的吧?”谈翌戳了戳他的胳膊,有种听不到满意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家伙太过粘人,陆衔月抱着书往旁边挪了挪,说了句,“再问就不去了。”
  谈翌愣了一秒,后知后觉他这是答应了。
  他顿时心花怒放,雀跃不已,欢欢喜喜地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陆衔月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陆衔月躲避不及,回过神来当场就要发作。
  “你!”
  谈翌在陆衔月扔书砸他之前,火速起身,“我要回家了!”
  “……”
  陆衔月气得踹了他一脚。
  这人好不要脸。
  第46章 麻烦
  霂城四月的气温逐渐回暖, 前几日还灰沉沉的天色变作晴空万里。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办公室,花瓶里的景合花开得正盛,柔嫩的花瓣像雪一样洁白无瑕。
  这束花实在太大, 就这么放着太碍眼,扔了又太可惜, 陆衔月今早还在思考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谈翌就叫闪送小哥送来一个青瓷花瓶。
  或许是考虑到他可能不愿意自己动手,谈翌还加钱让闪送小哥把插花的活儿也一并干了。
  于是他干净整洁的工位上就多了一束洁白如雪的景合花,散发着清淡好闻的香气。
  陆衔月完成手头的工作后,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那束花上,每当有人经过,他又会淡淡收回视线, 拿起笔继续在数位板上“唰唰”地勾着线。
  办公室偶尔会有同事交谈聊天的声音,邹菁小声地和隔壁桌的女同事聊哪个品牌最近又上新了哪款商品,说什么做工不行定价还高。
  陆衔月无意听了几句,想起来过几天是那粉毛的生日, 昨晚谈翌临走前还百般叮嘱他千万别忘记了。
  他总得给人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才是。
  可一想到那小子不要脸的姿态, 一触即逝的温热触感就好像仍残留在脸颊上隐隐发烫,挥之不去。
  他未免太狡诈了,把自己摆在追求者的位置上, 却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了。
  今早谈翌给他送早餐的时候还明里暗里向他索要生日礼物,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这几年,除了柳含章和外公外婆, 陆衔月就没给其他人过过生日。
  外公外婆过生日也只是全家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至于柳含章,兴致来时会办一个生日派对,有时工作太忙就只来得及吃个蛋糕。
  而他自己, 本就不在意这些无所谓的仪式感,父母在时每年都会有计划地给他操办,给他准备惊喜,他们离世以后,陆衔月连自己的生日都会忘记。
  他不太清楚要怎么给别人过生日,尤其是这家伙还是个烦人精。
  陆衔月最近几年只给柳含章买过生日礼物,他们姐弟二人向来直接,柳含章看上什么东西,便径直甩一个链接过来,让他付款下单。
  他觉得这方式就很合理,最终的礼物合对方心意不说,自己也省了很多事。
  但这招在谈翌这里显然不管用。
  陆衔月试着在微信上问了一句,他就回复“这样一点惊喜都没有qaq”,或是“你可以试着猜一猜我的喜好”,最后再来一句“反正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麻烦死了,说他烦人精还真不冤枉。
  但他已经答应了,空手去吃饭似乎不大好,陆衔月想着想着便打开了购物软件。
  他在搜索栏里输入“生日礼物”四个字,便跳出来很多相关商品,陆衔月滑动鼠标看来看去,觉得没一个合心意。
  送这种礼物出去未免太拉低他的品味了。
  陆衔月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自己曾经收到过的生日礼物。
  无非都是家人送的衣服鞋帽、日常用品或袖扣之类的配饰,除了柳含章偶尔会送他一些奇葩的东西试图逗他开心以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陆衔月暗自琢磨了一整天,得出一个结论:给人挑礼物还真是劳心费劲。
  有了昨天的警告,谈翌今天没给他送花,也没给同事订咖啡,但接他下班这一点雷打不动。
  回家路上,谈翌还顺道把他拐进了超市,“家里冰箱空了,来采购一点物资。”
  谈翌推着购物车也要和陆衔月肩并肩挨在一起,陆衔月躲开多少次,谈翌就贴上去多少次。
  如此反复五六次,陆衔月终于忍不住了,“你是没办法直立行走还是小脑发育不全?”
  被训了一顿后,谈翌稍微克制了一点,但没多久又控制不住地贴了上去,跟尾巴似的粘人。
  陆衔月只得催促道,“买完赶紧走。”
  谈翌其实并没有想好要买什么东西,就是想和陆衔月一起逛逛超市,这种温馨又家常的亲近感,十分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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