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陆衔月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小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腻,还算可以接受。
  吃完蛋糕,谈翌又开始研究陆衔月送他的礼物,他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礼物我能拆了吗?”他问。
  “随你。”
  礼盒的造型特殊,像是一个小抽屉,谈翌轻轻一拉,一款银白色的香水便映入眼帘。
  香水的瓶身采用冰川纹玻璃,看上去就好像月光一样朦胧,瓶颈处缠绕着一圈金色丝线,系挂的小木牌上刻着香水的名字:光合序曲。
  谈翌伸手抚了抚香水瓶的瓶身纹路,像是浪潮一般蜿蜒起伏,质感十足。
  陆衔月见他拆开礼物之后就没说话,轻咳了一声,而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不喜欢?”
  “怎么会?你送的我都喜欢!”谈翌颇为愉悦地笑了声,他只是没想到陆衔月竟然会送他香水。
  “我以为你会送我钢笔、水杯之类的东西。”
  “……”
  陆衔月当时确实打算在古董钢笔和彩虹杯之间选一个,只不过后来改了主意,还是倒回去选了一开始就注意到的香水。
  那是他路过展台时无意间闻到的气味,类似阳光晒过的青草,清新又温暖,和谈翌身上的味道很像。
  谈翌的指腹摩挲着小木牌上的刻字,忽然很好奇,“这香什么味道的?好闻吗?”
  “你自己试。”
  谈翌从善如流地摘下了香水的盖子。
  街对面的彩灯忽然亮了起来,陆衔月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街景,倏地感觉后颈微微一凉,他吃饭时把风衣的衣领翻折了下来,修长白皙的脖颈就这样明晃晃地裸/露在外。
  他转过头,谈翌喷了点香水在他皮肤上,然后像小狗一样俯身凑近,鼻尖微动,很认真地嗅了嗅,最后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好闻,我喜欢。”
  礼物和人,他都很喜欢。
  “……”
  陆衔月脸一烫,当即把人推开。
  “你有病?”
  哪有人这么试香的?
  谈翌禁不住闷声一笑,他将香水妥帖地收好,又在合上礼盒时看到内侧有一幅小狗涂鸦。
  小狗脖子上系了一只黑色领结,昂首挺胸地蹲坐在草丛里,吐着舌头咧嘴傻乐,看起来有点憨。
  他轻挑眉梢,“你画的?”
  “不是。” 陆衔月拒不承认。
  看这反应,那多半就是了。
  谈翌摸了摸小狗的尾巴,几乎可以想象出陆衔月悄悄画下这只小狗的模样。
  陆衔月看了一眼餐厅的钟表,将近九点。
  他很给面子地陪谈翌到现在,已经超出了他的应答范畴,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回家了。
  陆衔月起身往外走,谈翌立马跟上他,“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陆衔月头也不回地说。
  谈翌已经追上了他,“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陆衔月不解,“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一个成年男性难不成还要别人护送回家?
  谈翌不顾陆衔月的拒绝,在手机上叫了车,绿色出租车很快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陆衔月说不过他,只好开门上了车。
  谈翌笑盈盈地挨着他坐下。
  行程过半的时候,司机师傅突然开口说,“帅哥,导航上这条路还在施工,你们要去临杨路的话,现在只能绕行了,要是有客服打电话询问,记得一定要帮我解释啊,我没有故意绕路。”
  谈翌来的时候也看见了道路施工的标示牌,导航大概还没更新,他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出租车在道路尽头右转,拐进一条滨河公路,司机师傅说,“这条路宽敞,车又少,有时候还要快一点,就是偶尔会有一些飙车党,但是今天运气不错,好像没看见什么车……”
  从进入滨河公路开始,周边的景象就变得熟悉,谈翌明显感觉到陆衔月变得紧张不安。
  “师傅,麻烦快一点。”
  “好嘞。”
  谈翌抬手盖住了陆衔月的眼睛,柔声说道,“不看会不会好一些?”
  有关车祸的痛苦回忆瞬间席卷而来,压得陆衔月喘不过气,谈翌温热的体温透过掌心传了过来,似乎有种微妙的安抚作用。
  车内安静了半晌,不远处却忽地传来尖锐而急促的鸣笛声。
  谈翌在后视镜里看到两道刺目的车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司机攥紧方向盘骂了一句,迅速往右一躲,后面跑车一辆接一辆地飞驰而过,速度快得惊人。
  “不要命了!”
  司机师傅为图安全,踩了一脚刹车,他本想让这些疯狂的飙车党先走。
  但变故发生在刹那之间。
  一辆黑色跑车突然打滑,车尾狠狠砸向了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
  剧烈的碰撞声中,谈翌和三年前的陆堇宜做出了相同的反应,凭着本能将陆衔月护在了怀里。
  第49章 车祸
  车窗在一声闷响中轰然碎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气味,香水瓶也被撞破了。
  陆衔月被捂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巨大的碰撞声与强烈的眩晕感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陆衔月瞳孔剧烈收缩,胃部像是被带着尖刺的刀刃翻搅, 疼痛致使他呼吸急促, 浑身冰凉,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被谈翌死死护在怀里,谈翌替他承受了大部分冲击,陆衔月张了张口,想喊一喊谈翌, 但又怕像三年前那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陆衔月太过紧张,大脑空白一片,以至于忽略了谈翌胸腔下传来的心跳,稳健而有力。
  “谈翌……”
  陆衔月试着喊他、推他, 可是抱着他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音。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陆衔月在黑暗中摸到了谈翌的胳膊,又顺着胳膊抓紧了他的手。
  “谈翌。”
  “谈翌……”
  同样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第二次,他生怕谈翌的体温也会像陆堇宜那样一点点流失, 陆衔月近乎机械地将谈翌的手扣紧,还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也渡过去,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一点什么。
  “谈翌。”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再次响彻河滩, 和三年前呼啸而过的飓风隔空重叠。
  终于, 陆衔月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
  “嘶……”
  谈翌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头部撕扯一般的疼,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缓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关心陆衔月的安危。
  他摸索着上下检查陆衔月的身体,万分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陆衔月?受伤了吗?”
  听到谈翌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陆衔月眼眶微红,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有些失力地将头抵在了谈翌的肩膀上,在贴近颈动脉的位置,听到了对方鲜活的脉搏声。
  “陆衔月?”
  谈翌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陆衔月攥紧了谈翌的衣襟,却冷不丁摸了一手黏腻濡湿的温热液体,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陆衔月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你流血了。”
  三年前,温热的血淌了他一身,陆堇宜就是像这样永远离开了他。
  谈翌忍着头上的剧烈疼痛,安抚性地拍了拍陆衔月的肩背。
  “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没事啊……”
  陆衔月只是沉默而固执地抓紧了他的手腕。
  很快,救援人员撬开被撞得扭曲变形的车门,将晕在驾驶座的司机抬了出去,又拨开安全气囊,把谈翌和陆衔月两人扶到救护车上做检查。
  方才环境昏暗,他们什么也看不清,这会儿在救护车的灯光下,谈翌才看到陆衔月眼眶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他刚刚……哭了吗?
  谈翌颇有些心疼地轻抚了下陆衔月的眉眼,“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话音刚落,谈翌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极大的困意席卷而来,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谈翌——”
  陆衔月立马将人扶住,正在给他清理头上伤口的医护人员赶忙给他做了急救措施。
  急救的时间好像变得漫长。
  陆衔月的视线半寸不移地盯着谈翌,确认他的胸口还有起伏,因为太过专注,眼睛也变得干涩。
  直到听见医护人员说谈翌没有生命危险,陆衔月才肯让医护人员给他做检查。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腿有些疼,大抵是撞到了座椅的缘故。
  医护人员替陆衔月把脱臼的脚踝复位,他只是默然地低下头,用力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像是要把自己擦掉一层皮。
  谈翌还躺在担架上昏睡不醒,陆衔月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他的两只手指,一直到医院也没松开过。
  只有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才能让他安心。
  ——
  柳含章赶来医院的时候,谈翌头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由于颅脑受到震荡,他暂时还没醒,陆衔月安静地坐在和谈翌相邻的病床上打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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