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看到两个人都没有大碍,柳含章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下来。
  “昭昭,你们俩真是吓死我了。”
  她从交警队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这场车祸听起来吓人,却算不上太严重。
  跑车打滑后车速显著减缓,再加上安全气囊承受了一部分冲击,虽然车上三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都不致命。
  出租车司机肋骨骨折,还有一些软组织挫伤,送医没多久就清醒了过来。
  谈翌在撞击瞬间将陆衔月护在了怀里,因为惯性的作用撞到了b柱,头上破了个口,颅脑震荡,估计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苏醒。
  陆衔月倒是被他保护得很好,只是小腿被挤压,脚踝脱臼,再者就是情绪和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对劲,医生调出他的病历,得知他的既往病史以后,给他开了镇静安定的药物。
  “昭昭,你没事吧?”柳含章坐到陆衔月身侧,碰了碰他的手,觉得太过冰冷,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他掌心里。
  手心碰到温热的玻璃水杯,陆衔月垂下眼帘,淡淡说了句,“没事。”
  比起伤势,柳含章更担心陆衔月的心理状况,陆衔月这状态显然问题很大。
  “你别瞒我。”
  陆衔月摩挲着杯壁,“没有。”
  柳含章将信将疑,没再继续追问,打算一会儿悄悄去问一下医生,她这弟弟不想说的事,谁也没办法逼他开口。
  “我去一下卫生间。”
  说完,他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就离开了病房。
  柳含章看着他的背影,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但她总觉得不安。
  拐过长长的走廊,陆衔月进入尽头的卫生间。
  锁上隔间门的刹那,延迟爆发的躯体化反应卷土重来,强烈的恶心反胃感涌上喉头,卫生间里响起了刺耳可怖的呕吐声。
  胃部痉挛扯得陆衔月肋间神经发痛,他躬身在洗手台前漱了口。
  陆衔月低头看见袖口上的血迹,打开水龙头不断冲洗,又将自己的手指搓得发红。
  回到病房后,陆衔月面上已经看不出反常。
  病房里安静极了,谈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林卉,柳含章思量片刻,走到阳台上替他接了电话。
  “卉姨,我是含章。”
  听到柳含章的声音,林卉略显意外,“含章啊,你和小翌他们待在一起吗?”
  谈翌出门的时候告诉过她,他是和陆衔月一起去吃晚饭。
  “对,卉姨,我们现在在医院。”考虑再三后,她还是决定把车祸的事情告诉林卉。
  林卉听完后担忧不已,“人没事吧?”
  “都没事,卉姨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马上就过去,我就说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不太舒服……”
  林卉从傍晚开始就感觉心绪不宁,往常她根本不管谈翌什么时候回家,今天却总是坐立难安,她本来不想打扰他们,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想不到还真出了事。
  陆衔月挂完了水,就坐在床边守着。
  约摸半小时后,谈翌缓缓睁开了眼,陆衔月悄然收回放在他掌心里的手,谈翌下意识便想把人捉回去,但陆衔月的手就跟游鱼似的滑走了。
  掌心里似乎还留着对方的温度,他问,“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吗?”
  “没有。”
  陆衔月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嘱咐过,谈翌一醒就要做个全方位检查。
  很快,医生就推着检查仪器来了病房。
  检查结果表明谈翌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总体来说没什么大碍,头上的伤口注意别沾水、别磕碰就好,缝合线可以自行吸收。
  医生走后,谈翌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冲陆衔月笑了笑,“我就说我没事吧。”
  陆衔月“嗯”了一声,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模样,仿佛两小时前慌乱失态的人不是他。
  谈翌瞄着陆衔月的神情,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在车上时,陆衔月明明担心他担心得哭了,现在又变回了平静淡然的模样。
  陆衔月把水杯递了过去,“喝水吗?”
  “喝。”谈翌又笑了起来。
  他手上还输着液,即使空着一只手,谈翌也理直气壮地要人喂,就着陆衔月的手喝完了一杯水。
  谈翌盯着陆衔月瞧了好一阵,总觉得陆衔月的脸色不大好,他问,“你真的没事吗?检查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内伤?”
  车祸的不确定性太多,碰撞之下,谁也说不准身体内部有没有受伤。
  “没有。”
  谈翌不放心,非要看陆衔月的检查报告,陆衔月只好把报告单拿给他看。
  肇事者是个富二代,头上也被撞破了口,对方认责倒是认得很快,给他们安排了十分全面的身体检查,还找了律师说要尽数赔偿他们的损失,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看完检查报告后,谈翌还是皱起了眉,“脚踝脱臼,肯定很痛吧。”
  “没有。”
  陆衔月当时的感官十分麻木,只能注意到谈翌的状况,他自己倒是没多大感觉。
  谈翌的视线在陆衔月的脚踝上扫了一圈,而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可惜你送我的礼物也没了。”
  尽管有礼盒包装,但是在巨大的撞击之下,玻璃香水瓶还是碎了。
  陆衔月打算过后再给他补上新的礼物。
  没多久,林卉也匆匆赶来,柳含章跟在她身后,拎了一罐热汤。
  “妈,你怎么来了?”谈翌正乐滋滋地吃着陆衔月给他削的苹果。
  “瑶瑶不知道吧?”
  “瑶瑶去阿晴家了,我还没告诉她,怕她情绪控制不住,对心脏不好。”
  林卉看了一眼谈翌头上的伤口,问道,“身上没有其他伤吧?”
  “没有,就是撞了一下头,没什么大事。”
  吃完苹果后,谈翌去了一趟卫生间,因为手上还挂着水,陆衔月便替他拎着输液架。
  谈翌洗完手,抬眸看了一眼镜子,又猛地顿住。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转头看向陆衔月,不可置信地问,“我这块儿的头发呢?”
  陆衔月言简意赅道,“缝针,剃了。”
  他的伤口位于脑袋右前方,医护人员见他样貌出众,还染了时髦的粉色头发,以为他是演员、模特之类的从业者,特意使用了比较美观的皮内缝合,但是无菌操作没办法不剃头发,医生还尽量缩小了范围,只是保守地剃掉了伤口附近三厘米的头发。
  谈翌:“……”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打架落败的天鹅,被其他天鹅啄秃了一个洞。
  谈翌悲伤地问,“那我的头发还能长出来吗?还能像从前一样强韧茂盛有光泽吗?”
  “不知道。”
  谈翌忧郁地躺在病床上,二十分钟后,闪送小哥送来一顶帽子,他才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但下一秒,陆衔月就将他的帽子没收了,“你的伤口不能闷着。”
  谈翌:“……”
  那他的头皮也不能裸着。
  见陆衔月态度强硬,谈翌又认命地躺了回去。
  他为自己被剃掉的头发默哀。
  第50章 过往
  “小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柳含章盛了两碗热汤端过来, 就看到谈翌没什么精神地躺在病床上,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陆衔月淡淡瞥了一眼他的头发。
  柳含章目光扫过去,当即了然, 拍拍谈翌的肩膀劝慰道,“嗐, 多大点事儿, 等伤口结痂了,就先用旁边的头发盖住,虽然看上去可能暂时有点稀疏,不过问题不大啊问题不大,并不影响你的帅气。”
  “而且医生都说了,你的身体素质贼好, 还这么年轻,头发肯定也能和以前一样茂盛!”
  通篇安慰,谈翌只听到了“稀疏”两个字,心情更沉重了。
  他才刚满二十三岁, 不要变成秃毛天鹅啊。
  虽然不太懂头发怎么会比伤势更重要, 陆衔月也难得地安慰了一句,“不丑。”
  谈翌可怜巴巴地望向他,“真的不丑吗?”
  陆衔月对上他的眼神, 实话实说,“就算剃光了也不丑。”
  有他这张脸顶着,光头也好看。
  闻言, 谈翌不禁扬起一点唇角, 撩撩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是夸我帅的意思吧。”
  陆衔月:“……”
  他在谈翌期待的眼神里点了下头,“嗯。”
  柳含章把热汤放在了病床的小桌板上, 也附和道,“在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除了我爸和昭昭,没有人比你更帅了。”
  这个排名谈翌很认可,他又高兴起来,拿出手机当镜子照了照,“还好没磕到脸。”
  真好哄。
  陆衔月转身将帽子收进了抽屉。
  柳含章把其中一碗热汤分给了陆衔月,叮嘱道,“一人一碗,都喝完啊,我特意买的超浓元气鸽子汤,很补气血的。”
  熬煮几个小时的鸽子汤散发出浓浓的鲜香,本该让人很有食欲,但陆衔月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热汤,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有点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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