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他嘶哑着说：“后来都是装的？”
  “你不是早就派人来查我了吗？”颜纯说：“查我在国外跟谁谈过恋爱，查我有没有监视你，为什么订婚宴那天能遇到你。”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抢走沈希的婚事，等着结婚以后离婚分你的一半家产，你这个蠢货！”
  颜纯哈哈大笑，撑着腰靠着墙，此刻都有些缺氧。
  “对，我烂，我是烂，但是程君风，你难道不是最烂的那一个吗？”
  “不会吧，你不会真得觉得自己英俊又迷人，能让高中同学对你恋恋不忘，能让人上瘾一样的想和你在一起吧？”
  “哦对，有人爱过你啊，”颜纯伸手指向沈希，疯癫里话语反而更加尖锐：“他当时多爱你，你不知道吗？”
  “这个又穷又没眼光的土包子，你以为我没调查过？他当年天天打工就是为了给你买个卡地亚，你戴了两天就嫌款式太土的卡地亚！”
  “程君风，你以为你这辈子能碰到几个沈希？结婚再离婚，离婚了再复婚，能有几个真心实意是为了你这个人？”
  “噢，我们看看沈希现在被你变成什么样子，”颜纯死死盯着沈希，说：“他变成了神婆，变成一口一个因果循环的怪物，反正也永远不是当初那个喜欢弹钢琴吃冰淇淋的沈希！”
  系统突然说：“卧槽，破防值加三百。”
  柯丁：“行，我差不多收手。”
  程君风如同被逼到角落里的困兽，鼻间嘴侧都是血。
  此时此刻，他和颜纯都处在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衣服凌乱，头发脸上都是抓痕，永远都不可能再扮演一对和谐美满的爱人。
  沈希说：“我看够了，你们回去吧。”
  颜纯掉头就走，门摔得很响。
  程君风不再问那五份报应怎么分，仅仅是看着沈希，俯身拾起自己被拽掉的领带。
  “你赢了。”程君风说：“赢得很漂亮。”
  “谢谢。”沈希说：“订婚宴那天，你该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人渣。
  暂停键就此按下，柯丁的意识被彻底抽离，在幻光里看见三千世界的残影。
  他仍有些挂念，问：“后来，沈希过得还好吗？”
  系统调来变幻的数据流，看了半天说：“家庭和睦，身体健康，有了个小奶狗新男友，好像是体育生……还变得特别爱笑，好事。”
  “哦对，委托对象可以凭幸福程度给你打赏留言，”系统说：“抬头吧。”
  柯丁一仰头，听见由远及近的砰砰响声。
  漫天烟火骤然升起，千万碎星般的微芒划出火光，无数颜色以最璀璨的方式泼洒溅开。
  沈希为他许愿了一场最明亮的烟火。
  亮到把黑夜都衬得如同白昼，冰雪般的弧光拖着长尾弥散，金红重瓣花束如烈火般层层绽放。
  柯丁静静看着，露出朴实的笑容。
  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柯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沈希的声音有点发抖，笑意泪意都混在一起。
  “我以前……很自卑。”
  “很多事情与其说看不清，更多是觉得自己不配。”
  “这一次，我会接下你送给我的幸福，好好地往后活下去。”
  柯丁笑着点点头。
  第一次有人为他一个人放烟花。
  真好看啊。
  再醒过来，手机快速震动两下。
  【建设银行：您尾号1551的储蓄卡收入9200.00元，余额9523.5元。】
  系统说：“八千元任务奖励，五百块新手补贴，还有七百是绩效。”
  柯丁顾不上揉眼睛，抓着手机冲去换衣服。
  他动静有点大，吓醒隔壁床铺的老张：“今天没课！兄弟！今天放假！！”
  “没事没事，”柯丁说：“我出去跑个步。”
  “啊？你小子现在这么健康了？”
  他扫了辆共享单车，早上六点坐地铁两个小时去了旧城区。
  通高铁以前，奉城最繁华的是火车站一带，连带着一直有小商贩在附近流连。
  一开始有城管游击作战，后来风头改了又改，渐渐开放夜市，还接了水电布置摊位。
  因着有福利补贴的缘故，摊位费并不算贵，还会有人定期来检查卫生情况。
  少年骑着车叮叮当当穿过人群，筒子楼的高处有妇人拿手拍打着滴水的床单，瞧见他时吆喝道：“小丁回来咯？”
  “回来了，今天放假！”
  “你葛叔一直说膝盖疼，等会你来看看——”
  “好！”
  晨里吃早饭的人很多，水蒸气缭绕着自店铺的胶帘缝隙里冒出来。
  穿着跨栏背心的大叔在当街煮卤水，把鸭头脖子哐哐往里头倒。
  “柯丁回来啦？你妈这两天挺好的，还跟我们打牌呢！”
  “潘叔，早上好！”
  他穿过小巷，自行车一路淌过积水洼地，直抵卷开门帘的一户店铺。
  中年女人坐在轮椅上包着小馄饨，旁边有个佝偻的身影在生炉子，不时咳嗽两声。
  “爸！妈！我回来了！”
  张淑丽一眼看见儿子，支撑着想站起来。
  “别动别动！”
  “吃早饭了没有？”女人道：“我给你下点馄饨？要不你去胡婶那吃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