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她怯怯地开口:“嫂、嫂。”
  阿缇看着牧乔,吐字清晰:“她是阿托勒的可敦,我兄长的发妻。”
  陆酩觉得阿缇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极为烦躁,今日杀了裴辞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了。
  关于牧乔在阿拓勒的一切,陆酩不愿去想,但却总有人不识趣,要来提醒他。
  陆酩重新点上了阿缇的哑穴,站起身,回望牧乔。
  “你还想留她?”
  牧乔不知阿缇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身份的,在殷奴的时候,她明明已经足够小心了。
  但既然阿缇知道了,对牧乔来说,最有利的选择,就是让阿缇永远不能再开口。
  牧乔:“嗯。”
  牧乔想起第一次初见阿缇时,那个张扬肆意,眼里没有一丝恐惧,无知无畏的殷奴公主,那么鲜丽,那么高傲。
  如今像是一块破布一般,烂了地上。
  牧乔忽然想起了阿音。
  她的阿音。
  世间没有永远坚无不摧的城池,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王朝。
  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护不住阿音了,阿音会不会也像这般,飘摇无依,任人践踏。
  陆酩眯了眯眸子,眸光里透着戾气,他逼近牧乔,手摸到她的大腿外侧,贴着她的骨器。
  “莫日极这样对你,你对他还有愧?还要替他照顾他的妹妹?”
  阿缇不过是今日的一个插曲,牧乔根本就不太关心,救她和不救她,全凭此时的心情。
  不过是她想替阿音积德,于是阿缇命大,活了下来罢了,和莫日极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给她机会,她更想要亲手了解莫日极。
  但牧乔不想和陆酩解释,她只重复问道:“裴辞在哪里?”
  陆酩按住她腿的手收紧,带着一股怨恨。
  他扯起唇角,讥讽道:“你牵挂的人倒是多。”
  莫日极也好,裴辞也好。
  只是牧乔从来不曾牵挂过他。
  -
  裴辞的尸体停放在了皇宫午门旁的一处小房里,等第二日天亮就会被带出宫去,埋进燕都郊外的乱葬岗。
  陆酩可没打算好好安葬裴辞,没有将他五马分尸,已经是他的仁慈。
  昏暗的房间内,散发出一股尸体才有的味道,牧乔却恍然未闻,她缓缓走进房内,动作很轻,好像怕打搅了房里的人清净。
  裴辞一向是喜清净的。
  月光透过窗户,好像粼粼的波光,洒在裴辞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停了。
  裴辞安静地躺着,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上,穿着一袭青色长袍,长袍已经很显旧了。
  长袍没有遮住的地方,他的手腕和手臂露出错综的鞭伤。
  裴辞闭着双目,唇色青紫,应该是被毒死的。
  可牧乔竟然觉得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笑意。
  裴辞的面容清隽,一如她记忆里的模样。
  牧乔好像有许久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了。
  那个只有牧野记忆的她,并不全是她,没有她对裴辞的复杂感情。
  牧乔缓缓在裴辞身旁坐下,离他更近,将他的脸看得更清楚。
  牧乔忽然发现,裴辞的眼尾有皱纹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她入宫的那三年生出的,还是他被陆酩囚禁折磨的这三年生出的。
  牧乔缓缓抬起手,她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指腹极为轻柔地拂过裴辞的眼尾。
  她知道死人的身体有多脆弱,一碰,皮肉就要烂了。
  裴辞的左眼闭着,凹陷得比右眼要深,极不对称。
  那是因为里面没有瞳仁做支撑。
  牧乔将裴辞的袖摆挽起,每一处鞭伤她都记下了。
  她握住裴辞的手腕,将他的手翻过来。
  裴辞的掌心亦是一片惨白,连掌纹也看不清了,好像被抹去了一般,就像他的生命,戛然而止。
  牧乔找不到他掌心里的那一枚红痣了。
  以前她小时候总爱拉着他的手,掐他的那一枚小痣。
  现在就算她掐他的掌心,裴辞也不会给她任何回应了。
  牧乔恨极了她自己。
  她本可以早点发现的,若是她早些发现,就能将先生救出来,而不是让陆酩再杀死他一次。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弱小了。
  牧野以为权势不重要,只想在燕北安然度日。
  但她错了。
  先生争是对的。
  他争的是他应该得的。
  牧野什么也不知道,只有愚蠢的忠诚。
  陆酩站在门边,就那么看着,看她紧握着裴辞的手,指腹在他的掌心里细细的摩挲。
  那是她从来没有这般对过他的亲呢动作。
  陆酩没有打扰。
  他很想知道,若是有一日牧乔知道他死了,会是如何反应,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像现在这样悲伤吗。
  陆酩想他大概是不会得到牧乔这样的神情的,也不会被她这般温柔对待。
  所以他把牧乔如何对裴辞的样子记在眼里。
  等他死时,也能想象着,牧乔会像这样对他。
  夜越沉了。
  陆酩仰起头,望向无垠夜色里的弦月,他轻呵一声,唇角渗出一抹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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